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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五千年发财二十四类绝技秘传 第二类

第二类 丢包骗

  路途丢包行脱换

  江贤,江西临川县人,钱本稀少,每年至七月割早谷之后,往福建崇安地方,以緔鞋为生。积至年冬,约有银一拾余两,收拾回家。中途偶见一包,贤捡入手,约有银二三两,不胜喜悦。从前一人曰:“见者有分,不许独得。可藏在你箱中,待僻静处,拿出来分。你捡者得二分,我见者得一分。”贤意亦肯,况银纳置彼箱,心中坦然无疑。行未数十步,忽一人忙赶到来,啼哭哀告,曰:“我失银三两,作一包,是揭借纳官的。

  你客官若拾得者,愿体天心还我,阴功万代。”前见者故作怜悯之容曰:“是此緔鞋财主拾得,要与我均分。既是你贫苦人的,我情愿不分。你可出些收赎与他,叫他把还你。”贤被此人证出,只得开箱,叫失银者将原银包自己取去。但得其二钱收赎,亦自以为幸。不知自己银已被棍将伪包换去矣。

  至晚到乌石地方,取出收赎银还酒,将剩者欲并入大包,打开只见铜铁,其银一毫也无,只得大哭而罢。

  按:贤所撰银,必早被棍觑见,故先伪设银包套合。一棍在贤之先于荒僻处,俟贤来,投银包于地,彼必捡之,乃出而欲与之分,令藏彼箱则与彼银共一处矣。其后棍装情哀取,贤自应开箱还之。何自开箱,使棍手亲取其原包,则棍得以伪包换贤之银,贤岂知防其脱换哉。故检银之时,即以其捡者前棍均分,勿入箱中,则彼穷于计矣。然二棍亦必于僻处再抢之矣。

  故客路不在虚得人之有,而在密藏已之有也,斯无所失矣。

第三类 换银骗

  成锭假银换真银

  泉州府客人孙滔,为人诚实,有长者风。带银百余两,往南京买布,在沿山搭船。陡遇一棍,名汪廷兰,诈称兴化府人,乡语略同。因与孙同船数日甚欢,习知潘朴实的人,可骗也,因言他□□芜湖起岸买货舟中,说他尚未倾银,有银一绽细丝十二两重,若有便银打换为妙,意在就孙换之。孙因请看。汪欣然取出真银。孙接过手曰:“果是金花细丝。”汪欲显真银,因转在孙手接出,遍与舟中客人看,问好否。都道是细丝。遂因舟上有笔砚在此,汪微微冷笑,将此银写十二两足,在风窠底。孙心中道此人轻薄,有银何必如此翻弄,因潜对汪曰:“出来人谨慎些。”汪曰:“无妨。”孙因问要换折多少。汪曰:“弟只零买杂货,凭兄银色估折便是。”孙因取出小曹八九钱重的,只九一、二成色。汪看喜曰:“此银九四、五倾来么,俱一样如此,即好矣。”盖汪重估孙银水,使孙乐换。孙取天平两对,估折明白。汪即箱中取出白绵纸,与孙面包作两包。

  汪因徉起,转身一回,故意误收原银入袖,曰:“此包是我的了。”孙曰:“不是,这包是你的。”汪即替出那假曹,亦绵纸包与真银一样,交与孙收。孙接过手,亦微开包紧,见银字无异,慨不深省,即锁封笥箧中。汪须臾起岸分别。孙一向到南京,取出前银,乃是锡曹,懊恨无及,始知被他替包骗去矣。

  按:孙滔,朴实人也,其看银时但称彼轻薄,不知此人轻薄处,正要如此,人方不疑,后方好用假。

  不然待打换之后,或有人从傍取视,岂不败机。故坐舟冷笑,为书银摹样,无非为眩视计耳,向后推复细认哉。说者曰:“假令包银时,孙即取真银入手,后令汪收银,则汪不究乎?”曰:“虽然彼棍者变计百端,即令真银入手,彼又别有脱法。但各守本分,各用己财,勿贪小可便宜,则不落圈套矣。”

  道士船中换转金

  贲监生在南监,期满将归,欲换好金数十两,归遗妻妾,以将远敬。同乡邓监生阻之曰:“京城换金者,屡被棍以铜曹脱去,金非急用,何必在此换为。”贲曰:“京城方有好金。若有棍能脱我者,亦服他好手段。”数日内换金十余两,皆照金色交易,都是好金。

  后有一后生,以金锭十二两来换。贲生取看,几有足色金,问其换数。后生曰:“某乡官命换的,要作五换。”贲递与邓看。而此金可有六换,若五换价公道矣。

  邓看曰:“果好,可将此金对明收起,勿过他手。”然后对银六十两还之。贲依言,先收入此金,然后还其银。后生不得展转,只得领银归。见其父云,两监生如此关防,不能再脱出。

  父顿足曰:“一家生意在此,把本子送去了,何以为生。速去访此监生何时归。”回报已讨定船,某日刻期登舟矣。体探已的。

  至期,两监生到船坐定。老棍装为一道士衣冠净洁,亦来搭船。柁工收之在船中,共谈处。道士言词雍容,或谈及京中官民事体,一一练熟。两监生及同船诸人亦乐与谈。两日后将近晚间,道士故提及辨珠玉宝贝之法,诸人闲谈一番。又说到辨金上去,道他更辨得真。贲监生因自夸彼在京换一锭足金色,换数又便宜。诸人中有求看估色数者,贲生夸耀,取出与诸人递观,皆夸羡好金。遍观已讫,时天色渐晚,复付还贲生。将收入箱际,道士亦曰:“愿借观。”接过一看,曰:“果好真金。”随手即付还讫。又道及别新话上去。贲监生收入金,晚饭已熟,各散而餐。次日道士以船钱以还柁工,与诸人别,而登岸去。

  贲监生归以金分赠妻妾。数日后叫匠人来打钏钿。先以小锭金打,匠皆称金好。贲夸曰:“更换有一锭十二两的。更好。”匠曰:“大锭金,京中光棍多以铜曹脱人。”贲曰:“取与你看,有何棍能脱我乎。”匠接过手笑曰:“正是铜曹也。”

  贲怪之,急取回看,曰:“果铜也。我与邓相公看,定是上好金,又同船诸人看皆是好金,何都被瞒过。”忽猛省曰:“嗳!是也。最后是一道士看,付还时天色近晚,我未及再检视,即收藏箱中,是此时换去也。此道士何得一铜曹如此相似,又早已在手,如此换得容易。想京中换金后生,即老棍之子。彼换时未能脱,故来搭船脱归也。”

  按:老棍子脱贲生金也,人谓其棍真高手矣,吾曰:“不然。设若贲生韬藏不露,则老棍虽有诸葛神机,庄周妙智,安能得其金而窥之,何以脱为。故责在贲生,矜夸炫耀,是自招其脱也。噫!”

第四类 诈哄骗

  诈学道书报好梦

  庚子年,福建乡科上府所中诸士,多系沈宗师取在首列者,人皆服沈宗师为得人。十二月初间,诸举人都上京矣。

  省城一棍,与本府一善书秀才谋,各诈为沈道一书,用小印图书,护封完密,分递于新春元家。每到一家,则云:“沈爷有书,专差小人来,口嘱付说你家相公明年必有大捷。他得异梦,特令先来报知。但须谨密勿泄。更某某相公家与尊府相近,恐他知有专使来,谓老爷厚此薄彼,故亦附有问安书在,特搭带耳,非专为彼来也。”及到他家,所言亦复如是,谓专为此来,余者都搭带也。及开书看,则字画精楷,书词玄妙,皆称彼得祥梦,其兆应在某当得大魁。或借其名,或因其地取义,各做一梦语为由,以报他先兆之意。曾见写与举人熊绍祖之书云:“闽省多才,甲于天下,虽京浙不多让也。特阅麟经诸卷无如贤最者以深沉浑厚之养,发以雄俊爽锐之锋,来春大捷南宫,不卜而决矣。子月念二日夜将半,梦一飞熊,手擎红春花,行红日之中,止有金字大魁二字。看甚分明,醒而忆之。

  日者建阳也,熊者君姓也,春花者君治春秋经也,红亦彩色之象,大魁金字,则明有吉兆矣。以君之才,叶我之梦,则际明时魁天下确有明征。若得大魁出于吾门,喜不能寐,专人驰报,幸谨之勿泄。”熊举人之家阅之大喜,赏使银三两,请益,复与二两。曰:“明年有大捷,再赏你十两。”及他所奉之书,大抵都述吉梦都是此意,人赏之者,皆三五金以上。

  至次年,都铩南翮而归。诸春元会时,各述沈道之书叙梦之事,各抚掌大笑曰;“真是好一场春梦也。此棍真出奇绝巧矣,以此骗人,人谁不乐与之。”算其所得,不止百金。以上聊述之,以助一笑。

  按:此棍骗新举人,骗亦不痛。虽赏他几两银,亦博得家人肚中欢喜四个月。惜此棍不再来,若再为之,人亦乐赏之矣。此骗局中最妙者。

  诈无常烧牒捕人

  长源地方,人烟过千,亦一大市镇也。有一日者,推命人也,至其间推算甚精,断人死生寿夭,最是灵验,以故乡里之老幼男女,多以命与算。凡三年内,有该病者,该死者,各问其姓名,暗登记之,以为后验。昼往于市卜命,夜则归宿于僧寺。

  有一游方道士至寺,形容半槁,黄瘦黧黑,敬谒日者曰:“闻先生推命极验,敢求此地老幼有本年命运该死者,当有疾病者,悉以其姓名八字授我,我愿以游方经验药方几种奉换。”

  日者曰:“你不知命,要此何干?”道士曰:“我自有别用。”

  日者悉以推过之命,本年有该病者该死者,尽录付之。

  道士后乞食诸家,每逢痴愚样人,辄自称是生无常,奉阴司差,同鬼使捕拿此方某人某人等,限此一季到。痴人代之播传,人多未信。又私将黄纸写一牌文,末写阴司二大字。中间计开依日者所授之老幼命该死者,写于上半行。又向本僧寺问本地富家男女及人家钟爱之子姓名,写于后上层。夜间故在社司前,将黄纸牌从下截无人名处焚化。其上半有人名处打灭存之。次日人来社司祈告,见香炉上有黄纸字半截未焚者取视之,都是乡人姓名,后有阴司字,大怪异之,持以传闻于乡。不一月间,此姓名内,果死两人,遂相传谓前瘦道士是生无常,此阴司黄纸牌,彼必知之,凡牌中有名者皆来问,无名者恐下截已焚处有,亦往问之。道士半吞半吐,认是己同鬼使焚的。由是畏死者问阴司牌可计免否。道士曰:“阴司与阳间衙门则同,有银用者计较免到,或必要再拿者,亦可挨延二三年,奈何不可用银也。”由是富家男女,多以银贿道士,兼以冥财金银,托其计较免到,亦赚得数十金去。其后牌中有名者多不死。反以为得道士计免之力也,岂不惑哉。

  按:阴司拘人何须纸牌,即有牌票亦可必焚,即焚矣,何为故留残纸余字,以扬于众?比必无之理也。

  观瘦无常一节,则惑世诬民昭昭矣。人之信鬼幻者鉴此,可以提醒。

  诈以帚柄耍轿夫

  城西驿上至建溪,陆路一百二十里,常轿价只一钱六分,或路少行客,则减下一钱四分,或一钱二分,亦抬。但先邀轿价入手,便五里一放,略有小坡,又放下不抬。大抵坐轿两分,步走一分。凡往来客旅,无不被其笼络者。或当考期,应试士子归家,轿价便增至二钱四分,至少者二钱。不先秤银不抬。

  若银揽到手,不抬上二十里,便转雇上路夫去,把好价克减,只以一分一铺,转雇他人抬之。其下手抬者,仍旧五里一放,动曰:“我未得时价。”士子不得已,又重加之。但士人往来简少,都无与校。

  有一提控,不时往来于路,屡被轿夫刁蹬。一日复要上县去,把两条纸题四句嘲诗,以方纸包之,再用敝帚柄两个,截齐,以绵纸封之,如两匹缎样。次日,自负上路,轿夫争来抬之。提控曰:“吾为一紧急事回家,身无现银。有能送我直到家者,议轿价二钱,又赏汝今晚明早酒饭。若要现银,及转雇,则不能也。”内有二轿夫愿抬。遂以两封缎缚于轿,叮咛曰:“善安顿之,勿损坏。”才升轿,又曰:“我到回窑街,要寄一急信与人,你等到那里慎勿忘也。”未半午后,已到回窑。

  提控曰:“你在此暂等,我去寄信便来。”其实抽身从小路归家。

  一饭久不来。两轿夫曰:“他坐话不觉久,有此两匹绸缎在此,我与你奔回,何须等他。”二人疾行,近晚归家。一曰各执一匹去,一曰倘有好歹须相添贴。两人扯开绵纸,只是两截敝帚柄,重重封裹。又各有一方包,疑是书信,开之见有纸题大字云:轿夫常骗人,今也被我骗。若非两帚柄,险失两匹缎。二人在家大骂曰:“光棍、精光棍。”邻家轿夫闻之,入问何故各骂光棍。二轿夫叙其缘由如此。邻轿夫大笑而出,将两帚柄半封半露挂于排栅边,以两纸诗贴于旁。见者诵者诗,又看其帚柄,无不大笑曰:“此提控甚善骗。只你二轿夫亦不合起歹心,早是敝帚柄故敢扬言骂人。若果是绸缎,你尚恐人知,那相公能寻汝取乎?此是你不是,何骂相公为。”

  后三日,提控回,见此诗尚贴在排栅,故问居旁人曰:“前日人寄我两匹缎,被两轿夫抬走,你们亦闻得乎?”人知是此提控弄轿夫,曰:“你也勿寻缎,那轿夫亦不敢出索轿钱矣。”提控亦大笑而去。

  按:提控骗轿坐者,非棍也,此两轿夫则棍耳。

  不然,何提控再回询问而轿夫不敢出也?此谓借棍术还驭棍徒,亦巧矣。然凡远出,若雇轿夫挑夫,须从店主同雇,彼知役夫根脚,斯无拐逃失落之虞矣。

  巷门口诈买脱布

  建城大街中,旁有一巷,路透后街,巷口为亭,旁列两凳,与人坐息,似人家门下一样。亭旁两边,俱土城,似入人家之门,路稍转则见前大路矣。

  忽日有一棍在亭坐,见客负布而来,认非本城之人,心知其可哄,即叫曰:“买布。”客人入亭来,棍取其布,反复拣择,拿六匹在手,曰:“要买三匹,我拿六匹入内去拣。”即转入巷路,从后大街逃矣。布客在巷凳坐许久,时有一二行路者过此,心疑之。因随其后而入,转一曲墙路,见两旁并无人家,直前则出大路,心方知是被棍脱出。只问街两旁人曰:“方才有一人拿布六匹而来,兄曾见否?”旁人曰:“此巷往来极多,那知甚人拿布。”布客道其哄买之由,旁人曰:“此是棍明骗去矣。”布客只得大骂懊恨而去。

  可以物付与。不然,虽公共之门,里面人烟丛杂,亦未可轻易信也,商者可以鉴此。

第五类 伪交骗

  哄饮嫖害其身名

  石涓,湖广麻城人,富而多诈,负气好胜,与族兄石涧尝争买田宅致隙。涧男石孝,读书进学,人品俊秀,性敏能文,人多拟其可中。石涓尝怀妒忌,思吾生平发财,被涧兄所压,今其子又居士列,是虎而傅翼也,因思计暗伤涧孝父子。

  不数年,涧故,石孝居忧,无人检束。涓思孝年少不羁,或可诱以酒色。因伪相结纳,孝趋亦趋,孝诺亦诺,终日游戏相征逐,数以曲櫱为欢。或时有美妓,涓邀孝饮其郏或有好戏妇,涓每搬戏邀孝饮,又令戏妇曲意奉承,务挑其淫荡之心。

  孝堕其术中而不觉,玩日愒月,荒废诗书。及服阕补考,竟列劣等。孝因发奋,往寺读书,涓辄拉友挟妓,载酒至寺欢饮。

  孝见妓不觉有喜心,故态复萌。涓又劝孝娶美妾二人,朝夕纵淫。内荒于色,外湎于酒,手沾战疯,不能楷书,道考被黜,家业凋零。石涓抚掌大笑曰:“吾生平之恨泄矣,计亦遂矣。”

  乃呼其子而训之曰:“涧兄在日,家富于我。因生孝不肖,酷好饮酒宿娼,不事诗书,致令丧却前程,身如丧家之狗。尔辈宜以为鉴,慎勿蹈其覆辙。”

  未几,其子亦被人引诱赌嫖,所费不訾。涓因年老,无如之何,惟付之长叹而已。

  按:石涓奸巧百端,匿怨友人,使孝淫溺酒色,名利俱丧。彼虽自谓得计,足以快其宿忿,殊不思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安能保他人不袭彼故智,而子孙不蹈其覆辙乎。垂戒二子,所繇殆与义方之训异矣,又何怪其子之复然耶。然孝亦自愚也。使孝稍有心智,宜忖父在之时,与彼有怨,今父已即世,得彼不念足矣,顾安望深交乃尔,此其中情叵测可知。由是以怠惰荒淫为戒,勤励不息自强,则石涓虽诈,安能中自立之士哉。

  哄友犯奸谋其田

  毕和,山西人,心术狡险,阴悍暗毒,乡人无不被其害者。

  族弟毕松,有田一段,价值五十余金,与和田毗连。和屡谋不遂,因诈与交好,屡席相款,旦夕游戏,即同胞不啻焉。

  同乡有林远者,性刚而暴。其妻罗氏貌美好淫,与夫反睦。

  和乘隙挑之,遂通往来,情甚密,假意不令松知,实欲使之知之,故遮头露尾,为松觑破。松乃怪和曰:“枉自与你相知,有此美妇人,何不引我一宿,岂便夺你爱乎?”和逊谢曰:“此妇极有情,若引你去,必深相怜爱,恐你往来无节,事机不密,其夫若知,有误身家不便矣。”松只疑其专宠,乃私往挑之,罗氏遂允。后来情更绸缪,每候其夫出外,非和往则松往,甚且三人同牀,情如一体。

  将及月余,和密报其夫,曰:“松弟与我至知,今闻与令正有情,我屡谏不听。闻你欲捕之。若捕得,可轻打些,彼必叫我解交,我谕他多送你些银,以绝他后日妄为,慎勿害他性命。”林远闻言,怒气填胸,次日即托言外出,须三日后方归。

  松专瞰远去,向闻其出外,即往其家搂罗氏,入房调耍。林远从密处突出,打入房中。二人已解衣在牀,远揪松于牀下凶打。

  罗氏拚命拿住夫手,远不能多打。松求放曰:“愿以银赎免。”

  远曰:“要何人来保认。”松曰:“叫我和兄来。”远正合意,即遣人呼和至。和曰:“不行正路,以至于此,须召你亲兄来。”

  松曰:“勿召我兄,只你代我出银与之,后日即还。”和曰:“我代议事,怎好出银。但今事急矣,我若不出银,此事无由解释,然必有实物相当方可。”松因写前毗连之田契卖之。和曰:“只可少作价,多则亦为林远所得。”遂止作价四十两。

  和归,取银三十两相付,远曰:“须六十两。”和曰:“奸情被获合输,妇价一半。纵令正美貌,可值六十金,此已一半矣。”远再三不肯。和曰:“彼田价四十两,我手中无现银,不如约一月后再在我手接十两。”远要约批。和曰:“若他人议事须加二抽头,我已该八两矣,今为你息事,何逼我约批乎。”

  遂无约批,放松同归。

  数日后,松备本息四十四两赎前田,和不肯退。一月后,林远向和取约银。和曰:“指示你撰银三十两,二两谢我,岂为多乎。”远后对人说出和教捉奸之由,松方知为和所卖。然已堕其诡计,悔无及矣。

  按:和欲谋松田,先引之奸,欲诱其奸,先与之友。且其奸也,非彼明引,而令其自入。其要之田也,俟其有急,而为之解纷,以徐收之,计亦巧矣。向非赖后约银,则林远必不言其所由,彼和之深情厚毒,畴能测之。故人而素行不端者,彼虽与我交密,亦须提防之者也。

  垒算友财倾其家

  金从宇、洪起予,俱是应天府人,相隔一千余店,皆开大京铺,各有资本千余金。但从宇狡猾奸险,起予温良朴实。时常贩买客货,累相会席,各有酒量,惟相劝酬。

  从宇思曰:“人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观起予慈善好义,诚直无智,何彼铺卖买与我相并也?当以智术笼络之。”

  以故伪相交密,时节以物相馈送,有庆贺礼,皆相请召。起予只以金为好意,皆薄来厚往以答之。从宇曰:“此人好酒,须以酒误之。”乃时时饮月福,打平和,邀庆纲,招饮殆无虚日,有芳晨佳景,邀与同游,夜月清凉,私谈竟夕。起予果中其奸,日在醉乡,不事买卖。从宇虽日伴起予游饮,彼有弟济宇在店,凡事皆能代理。起予一向闲游店中,虚无人守,有客来店寻之不在,多往济宇铺买。由是金铺日盛,洪铺日替。起予渐穷于用,从宇随取随与之。每一半九成,一半七八成银,又等头轻少,不索其借批,但云须明白记帐也。不四五年间,陆续借上六百余两,乃使济宇往取之。起予别借二百两以还。后算过帐,尚欠四百余两,逼其写田宅为当,方思还债取田。起予一皆从言,再过两年本息合四百五十余两矣。济宇力逼全收。起予求从宇稍宽,从予曰:“吾银本与舍弟相共,彼在家尝怨我不合把银借你,今我不理任你两下何如。”此时金宅有新立当契在手,起予推延不过,只得将产业尽数写契填还之。他债主知其落寞,都来逼龋千余金家不两三载,一旦罄空,皆金从宇倾陷垒算之故也。

  洪已破家之后,从宇全不揪彩,虽求分文相借。一毫不与矣。从宇又用此术再交杨店之子。有识者笑杨子曰:“汝是洪起予替身,何不萨前车乎?”杨乃渐疏绝之。

  按:以银借人,收其子利,未为垒算。特洪本富贾,从予诱其游饮,不事生理,致赀本消折,而以银借之,其间以八当十,加三算息,亏短田价,稍蚕食之,从宇之奸贪极矣。为富不仁,从宇其何说之辞。

  激友讼奸以败家

  马自鸣,浙江绍兴人,狷巧小人,柔媚多奸。族弟马应璘,轻浮愚昧,家更富于自鸣。其父素与鸣父不睦,两相图而未发。

  自鸣见应璘愚呆,性又嗜酒,故时时与之会饮。亦连引诸人,共打平和,惟此两人深相结纳。人多厌之,不与共饮。二人乃对斟对酌,此唱彼和,自号为莫逆交。应璘有事多取决于自鸣,鸣亦时献衅以效忠款。

  应璘素与亲兄不睦,数扬其短,欲状告之。自鸣假意劝阻,实于当机处反言以激之,益深其怒。应璘遂先往告兄,经官断明拟应璘殴兄之罪。又投分上解释,此为破家之始。又屡屡唆其与人争讼,家日破败。

  后自鸣往小户人家取债,见其妇幼美,归向应璘前夸曰:“我今往某家取债,其媳妇生甚美貌,女流中西施也。我以目挑之,俯首而过。其屋只一植,数往来于前。我神魂飘荡,不能自禁。又以笑语挑之,此妇亦笑脸回答,似亦可图。只怕其夫姑有碍,未敢施为,至今挂恋在心,寤寐思服。”应璘曰:“此家是我甲首,又系佃户,图亦何难。我必先取之。”自鸣激之曰:“汝若能得,我输你一大东道。依我说勿去惹此愚夫,若捉住,彼粗拳真打死也。”应璘曰:“未闻佃客敢殴主人者。”

  次日,即往其家收条编,一见其妇,即挑之。遣其婆出外,曰可外去觅菜来作午。婆方出,璘即强抱其妇入房。妇在从否之间,见隔壁一妇窥见躲开,妇指之曰:“某姆在隔壁窥见你,勿为此。”璘那肯休,只以为推托也。相缠已久,婆在外归,妇只得叫妈妈:“曰主人如此野意。”婆作色叱璘。璘怒,先往县呈其拖欠条编,反凶殴里长。其佃人以强奸诉。官拘审,邻妇窥见,亲姑捉获。其妇又貌美倾城,满堂聚观,啧啧叹赏。

  因审作强奸,应拟死罪。后投分上,改作戏奸未就。而家业尽倾,田宅皆卖与自鸣,反责璘曰:“我当初叫你勿为,你不听吾言,以至于此。”应璘曰:“你口虽叫我勿为,先已造桥,送我在桥中去矣,难回步也。今欲怪你,又怪不得。孟子谓非之无可举,刺之无可刺,正你这样人也。”璘田卖尽,自鸣绝不与往来。朝夕相借,璘惟干谒亲兄,言知亲者终是亲,彼酒肉朋友,真伪情也。

  按:应璘被自鸣笼络,家破产业,尽鸣收之,反与之莫逆之交,何其愚也。苟有心智,人之处世,内而兄弟叔侄,外而朋友亲戚,皆不能无。与兄结讼,而求匿与友,是其所厚者薄,而薄者反厚也。何不观孙荣之间革孙华,而亦匿于友,使非杨氏贤德,后始有悔悟。而璘能以是而自新之,彼虽有百般巧计,安能中自新之士哉!

第六类 牙行骗

  狡牙脱纸以女偿

  施守训,福建大安人,家赀殷富,常造纸卖客。一日自装千余篓,价值八百余两,往苏州卖,寓牙人翁滨二店。滨乃宿牙,迭积前客债甚多,见施雏商将其纸尽还前客,误施坐候半年。家中又发现五百余篓到苏州,滨代现卖付银讫,托言系取旧帐者,复候半年。知受其笼络,施乃怒骂殴之。滨无言可应,当凭乡亲刘光前,议谕滨立过借,批银八百两,劝施暂回。

  次年复载纸到苏州。滨代现卖,只前帐难还。施又坐待半年,见其女云英有貌,未曾许配,思此银难取,乃浼刘光前为媒,求其女为妾,抵还前帐,滨悦许之。其女年方十五,执不肯从。滨与妻入劝曰:“古有缇萦,愿没官为婢,以赎父罪。

  今父欠客人银八百两,以汝填还。况福建客家多巨富,若后日生子,分其家财,居此致富,享福非校”女始允诺。

  时施已六十余矣,成婚近四载,施后回家身故。未及周期服,滨将女重嫁南京溧水县梁恩赐为妾,重受聘礼一百两。守训男施钦知之,为本年亦装纸到苏州,往拜翁家,呼翁为外祖。

  翁不揪彩他;请庶母出见,亦拒不出。众客伙皆怒而嗾曰:“你父以八百两聘礼,止成亲四载,未期服,又重嫁他人。今一出见何害?情甚可恶,汝何不鸣官。”钦乃告于巡街蔡御史。

  时翁滨二得施为婿,复振家风,又发赀金千余,见告,毫无惧意。两下各投分上,讦讼几二年。各司道皆纳分上,附会而判。后钦状告刑部,始获公断曰:“翁滨二以女抵偿八百两,几与绿珠同价矣。但守训自肯其财礼,勿论。今夫服未满,重嫁梁客,兜重财物,是以女为货,不顾律法,合责三十板,断身资银一百两,并守训为云英置衣资首饰银五十两,共与施钦领之。”因此积讼连年,滨二之家财尽倾,仍流落于贫矣。

  按:脱骗之害,首侠棍,次狡侩。侠棍设局暗脱,窃盗也,狡侩骗货明卖,强盗也,二者当与盗同科。

  凡牙侩之弊,客货入店,彼背作纲抵傥,又多窃取供家,每以后客货盖前客帐,此穷牙常态也。施守训在不早审牙家,致落此坑堑。只可小心逼取,或断以告,不当图其女为妾。夫以六旬上人,岁月几何,纳妾异地,能无后患乎。贻子后论,所费不赀,虽终取胜,得不偿失矣。独恨翁滨二,负心歹汉,以一女而还银八百两,得已过分。又得婿扶以成家,后女虽再嫁,当以身资还施之男,永可无患矣。乃贪心不满,再致倾家,真可为欺心负义之鉴。

  贫牙脱蜡还旧债

  张霸,四川人,为人机关精密,身长力勇。一日买蜡百余担,往福建建宁府丘店发卖。此牙家贫彻骨,外张富态,欠前客货银极多。霸蜡到,即以光棍顶作鬼名来借蜡,约后还银。

  数日后,霸往街游玩,其蜡遍在诸铺。及问其姓名,皆与帐名不同。霸心疑必有弊,故回店讯问牙人曰:“你脱我蜡去还前帐,可一一实报帐来。若不实言,你乘我几拳不得。”丘牙哑口无应。霸轮拳擒打如鹰擒雀,如踢戏球。丘牙连忙求饶,曰:“公,神人也。此蜡真还前客旧帐,并家用去矣,何能问各店重龋?”张霸曰:“你将还人的及各店买去的,都登上帐,只说他揭借去,俱未还银。我将帐去告取,你硬作证,怕他各店不再还我。”丘牙依言,一一写成发货帐。张霸即具状告府。

  署印梅爷看状,掷地不准。霸心伤失本,两眼自然垂泪,再三哀告。梅爷乃准其状。先差皂隶往查各店蜡。霸以银贿公差,回报曰:“各店果有张霸印号蜡。”梅爷曰:“那有揭借客蜡,都不还银者。”即出牌拘审。各店在外商量曰:“我等买张客蜡,俱已还银,牙家收讫。又牙人自用蜡还我者,是他所合抽得牙钱,何得今更重告。吾与汝等敛银共享,投一分上,先去讲明,然后对审。”敛银已毕,即将银一百两投梅爷乡亲。

  梅爷刚正之官,弗听,即拘来审。内有江店客人,乃惯讼者,先对理曰:“蜡乃丘牙明卖与我,公平交易,张霸安得重龋即未全交付,亦牙家刻落,与我辈何干。”丘牙曰:“蜡非卖他,是小人先欠诸店旧帐,张霸蜡到,他等诈言揭借,数日后即还银。及得蜡到手,即坐以抵前帐,非小人敢兜客银也。”

  梅爷曰:“丘牙欠债,须问彼自取,安得坐客人货,以还彼债。你众等可将偿还张霸,免你等罪。”江店时有分上,再三辨论,说是明白交易,并无对债之事。梅爷触怒,将江店责十板。江又辨论不已,又被责二十板。后诸人惊惧,皆称愿赔求饶,以江店监禁,诸人讨保,断蜡银限三日不完再重责。三日果追完。

  霸领银讫,深感梅爷恩泽,顶戴香炉,到于堂下,叩拜而去。

  按:出外为商,以漂渺之身,涉寡亲之境,全仗经纪以为耳目。若遇经纪公正,则货物有主。一投狡侩,而抑货亏价必矣。是择经纪乃经商一大关系也。

  可不慎哉!如其人言谈直率,此是公正之人。若初会晤间,上下估看,方露微言,则其心中狡猾可知。若价即言而不远,应对迟慢,心必怀欺。若屋宇精致,分外巧样,多是奢华务外之人,内必不能积聚。倘衣补垢腻,人鄙形猥肩耸,目光巾帽不称寒暑,此皆贫穷之辈。若巧异妆扮,服色变常,必非创置之人,其内必无财钞。若衣冠不华,惟服布衣,此乃老实本分,不可以断之曰贫。商而知此,何至如张霸被牙所脱也。

  况非刚正之梅爷肯听分上,几乎素手归矣。故录之以示为商者,当货物发脱之初,细审经纪,对手发落,方可保无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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