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破了新春气氛。
2021年的春节,疫情的小回潮也阻挡了一些人回家团圆的计划。
思念,孤独,冷清。
但唯一让年轻人松一口气的是不用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
不用面对家长里短。
不用接受亲戚们如沐寒风般的“关怀”。
但是,你能接受十年不回家吗?
大鹏上映的这部新片《吉祥如意》中,就有这么一个女人,十年没有回家。
她叫王庆丽,父母离婚时和母亲一起离开了家,她的父亲叫王吉祥,后来因为脑炎烧坏了脑子,智力相当于一个几岁小孩,每天嘴里不停地念叨“文武香贵”。
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在家里排行老三,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分别名为文、武、香、贵。
大哥王吉文,家中长子。
二哥王吉武,一直和母亲一起照顾吉祥。
老四王吉香,家里条件最好,对母亲和吉祥在经济上的帮助最多
老五王吉贵,是最小的儿子。
王吉祥这个十年未归的女儿回来了。
她作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回到了这个家庭,度过了一个特别的春节。
《吉祥如意》拍摄于2016-2017年的春节期间,大鹏带着剧组和演员回到东北的姥姥家,想要拍摄一部关于姥姥过年的电影。
结果带回了短片《吉祥》,在台北金马影展上获得了最佳短片奖。
除了演员刘陆扮演的十年未归的丽丽以外,其他角色都是大鹏的亲人扮演他们自己。王吉祥是大鹏的三舅。丽丽正是大鹏的表姐。
后来大鹏又剪辑了后半段拍摄幕后纪录片《如意》,与《吉祥》合并成为一部80分钟的电影长片《吉祥如意》。
作为一个演员和导演,大鹏在人们心中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网络短剧《屌丝男士》和票房十亿+的电影《煎饼侠》,基本没有跳出的喜剧的范畴。
没有人把他和严肃电影或者现实主义联系在一起,如大鹏在访谈中所说:“从来没有人说我有天赋。”但是《吉祥如意》却让人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大鹏。
这是一部关于过年的电影,关于家庭的生离死别,重逢,聚合,流散。
不管你是经常回家,还是只有过年回家,或是几年回一次家,这部电影都能完全地击中你。
《吉祥》以伪纪录片的手法,拍摄了一家人在春节期间因为老人摔倒离世而聚集,因为心智受损吉祥的赡养问题而引出家庭矛盾。
十年没有回家的丽丽和他的父亲吉祥重逢,回忆起之前因为父亲神智混乱打她的经历。
但十年的时间,已经把父亲变为一个无助又孤苦的老人,她也对父亲表现出怜爱。
带他剪头发。
给他买帽子,做饭,为他擦嘴。
奶奶摔倒离世,一场传统的葬礼过后,春节来了。
亲人们齐聚一堂,吃一顿年夜饭,大家其乐融融地寒暄,开玩笑。
说一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些年,人们总是说着“年味淡了”。
实际上是因为每个人生活的距离越来越远。
丽丽在北京打拼,东北的老家已经离她的生活很远。
家人们也没有指责她十年对父亲的不管不问,而是很快地接纳了她。
王吉祥一直由母亲和二哥二嫂照顾,母亲离世后王吉祥就落在了二哥二嫂的头上。
年夜饭上谈到王吉祥的归属问题,大哥王吉文想作为一家的主导准备提出解决方案。
结果被积怨已久的老二怼了过去。
王吉香的老公说“四个人照顾一个人我觉得还可以吧。”
老五也附和。
但老二不听,甚至说出了“把老三杀了”这样的话。
丽丽不断地给众人磕头。
最后争吵加剧,不欢而散。
之后,一家人又拍起了全家福,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有的矛盾都暂时隐匿了。
亲情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
矛盾是真的吗?
当然。
这也许就是当代人又爱又恨的“年味”。
所谓的年味,不仅是喜
还是负担,是责任,是撕扯。
王吉香在采访中说:“不可能再聚得这么齐了,树倒猢狲散。”
这可能是一家最后的团聚时光。
心智受损的王吉祥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没了。
一再地强调“找妈明早”。
每天不停地念叨“文武香贵”。
《吉祥》的结尾,这个没有归属的老人走在雪地上,缓缓地向银幕前的观众走来。
影片进入到后半段《如意》
《如意》的是按照时间线,揭开整个拍摄的幕后故事。
大鹏是王吉香的儿子,王吉祥的侄儿。
一开始大鹏想要拍摄这个电影,来自对家庭这种距离感。
在拍摄《缝纫机乐队》期间,他回乡看望姥姥,这时他产生了拍摄一个关于姥姥过年的电影。
他想要知道,一个普通的东北老太太,她是怎么过年的呢?她会为过年做什么准备呢?她怎么做饭?
为了拍摄这个关于姥姥过年的短片,他找了演员刘陆来扮演表姐丽丽。《吉祥》中的丽丽就是刘陆扮演,她是片中唯一一个专业演员。
没想到姥姥突然摔倒过世,真正的丽丽回家奔丧。
这离她上次回家,已经是十年了。
她觉得拍电影很有意思,透过监视器看到刘陆,说“跟我好像啊。”
真假丽丽的同时出现解构了影片。
两人性格有很大差异,真丽丽性格更开朗,假丽丽比较沉默。
假丽丽却一直阴沉着脸,带着愧疚。
刘陆在和真丽丽的交谈中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十年不回家。”
在假丽丽的眼中,回家是一种自然的举动。
但真丽丽无法回答那个问题。
不回家,也是一种自然的举动。
如大鹏所说,在北京的他和在老家的他好像都不是同一个人。
人与故土的这种割裂,是城市化一代的共性。
这就是年味之所以变淡--
我们与故乡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年味变淡,其实就是“家”与我们的间隙越来越大。
在农耕社会,一个村里的人,世世代代那么生活下去。
一棵树倒下,另一棵树长大。
如同一张张网将人置于其中。
当人们进入城市,人和人产生了物理和精神上的距离
离乡人成为漂泊的”游民“。
这种乡愁,就是导演拍摄电影的目的。
也就是大鹏在访谈中说的,拍这个片想表达的是”常回家看看“
虽然他故弄玄虚地说”拍摄一种天意,看老天爷给我们什么。“对影片的实验色彩有所增益,《如意》也有“顺应天意”的意思。
影片也很大程度在一种设计的框架中,刻意制造的人性试验场让人真假难辨。
但”家“的概念才是《吉祥如意》的核心和真正动人之处。
片中王吉祥一直唱着“常回家看看”,一直念着兄弟姐妹的名字“文武香贵”。
他心智不正常,刻意安排的可能性不大。
他一直期盼着女儿和亲人的团聚。
影片多次出现家里的照片墙,上面有一家人的照片。
《吉祥》中”隐身“的大鹏,在《如意》中现身。
他在导演和家庭成员的双重身份中参与了姥姥的葬礼和整个拍摄,真实和虚构联结了。
在影片拍摄结束后,他在酒店中嚎啕大哭。
完成对姥姥的告别。
传统的封建葬礼和摄影机同时出现,本身就是传统和现代的张力。
王吉祥在母亲的葬礼上哭了,并非《吉祥》中那个啥也不懂的吉祥。
假丽丽和父亲很亲密,与真丽丽和父亲的尴尬和疏离大相径庭。
假丽丽刘陆从一地鸡毛的年夜饭的饭桌上离场,走到另一个房间,真丽丽玩着手机,仿佛刻意地隐匿自己。她知道摄影机对着自己,她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对家庭若即若离,既放心不下父亲又无能为力。
对这个家族既亲密又疏离,总是用笑和沉默来化解尴尬。
是不是像极了过年走亲戚的自己。
我们回家,有时又像个局外人。
也许这就是影片没有解答的丽丽十年不回家的原因。
影片结束于一段拍摄于2008年的DV家庭录像。姥姥说很喜欢门上贴的年画“吉祥如意”。
这就是片名的出处。
令人想到《公民凯恩》的“玫瑰花蕾”。
“吉祥如意”,一句春节的吉利话,也表达着中国人对生活的期待。
但现实却总是,不吉祥,也不如意。
生活时刻将人们置于窘境。
春节,新的一年的开始。
一个家庭在一次死亡中,悄然无声地分崩离析。
李安导演在《十年一觉电影梦》中说:
“我觉得家庭是社会的基本单位,它有一个共通的现象是人一方面想往外跑,想要自由,但家庭的人伦关系却把你紧紧锁住,人在外面好像比家里更快乐;另一方面,人是群居动物,很需要家庭的温暖,亲密关系和安全感。“
”狭义的说,我觉得家庭关系是两股力量在拔河,一个是凝聚,保守的力量,另一个就是解脱的力量。”
在中国现在的社会阶段,流散显然大于固守。
“家”的概念正在异变,“家”的结构正在溃败。
影片没有告知吉祥的归属,同时也没有”大鹏“,“丽丽”的归属,但是照片墙上,或许会多一张全家福,摄于某年的春节。
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流浪艺人》中,他把片头和片尾的流浪艺人的合照称为”全家福“,意为摄取一种短暂的重逢。
春节的意义,也就是如此吧。
文/红猪看电影编辑部:驴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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