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卷福聊初恋，青春期以及他演过的那些性欲寡淡的角色

生存还是死亡？ 搞笑还是怨念？ 机敏还是轻浮？ 谨慎还是坦率？ 假如你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卷福），你就能够集上述特点于一身。《ELLEMEN睿士》将带你进入卷福奇妙而矛盾的世界。 摄影：MARC HOM 造型：MICHELLE DUGUID 妆发：Caroline Bames 翻译：emmer

与卷福共处的这十二小时是我工作日最愉快的时光之一。假如这是一部电影，应该是一部理查德·柯蒂斯的浪漫爱情喜剧：伦敦公园的漫步、不断重复的“操”字、日落时分骑着摩托车、学校男生们嬉笑打闹、毛茸茸的小动物、伦敦最风光的餐厅、蘸芥末的鸡蛋、尴尬的性爱场面、局促不安的男主角……这些场景都是打乱顺序，随机出现的。

也许只是缺乏练习，因为这次男主角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他虽然有着十四年的演艺生涯，拍了29部电影，参加了21档电视节目，演了16部戏剧作品，接受过48项提名（其中17项获奖），却从未主演过一部爱情片，从未寻求粉丝追捧，也从未把自己幻想成大情圣。然而，四年前一部冷门的BBC迷你连续剧突然红遍全球，卷福也从此成为各种性幻想的对象。《神探夏洛克》把他变成明星，同时他也成为超过百万部同人小说中腐女幻想的对象。

［ 第1 场 ］

摩托车，伦敦，黄昏

眼下，我正在把某个幻想变成现实，虽然我正认真地努力不要把脑袋撞上卷福。但悲哀的是，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努力。“对不起，”我喃喃地说，一边迎头撞上卷福的后脑勺。我正骑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这是一辆本田CBF600——他正在伦敦北部不顾一切地风驰电掣，但起码我俩都戴着头盔。“别拘束，抱紧点，”我们正在爬坡的时候，他说。但是，我没法不拘束。虽然，康伯巴奇先生对我开了绿灯，允许我紧紧拥住他，但我最终还是拘谨地用手扣牢他的腰，在我俩的身体之间，制造出一道尴尬的距离，每次他的速度慢下来，脑袋总是避不及地撞在一起。

为了保持平衡，我试图用膝盖夹紧他。“对不起，”我再次道歉，“我总是把你当成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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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帅气得令人着迷，但是，卷福在职业生涯中总是演一些坐怀不乱的男人。我在YouTube上搜索过关于他的高度创造性的白日梦，我找到的素材不多。21世纪初，他曾在《男人四十》中扮演一个沉迷情欲的青少年，在《队列之末》（2012年他主演的BBC2台的迷你系列剧，跟他的朋友丽贝卡·豪尔演对手戏）中有一场5分钟的激烈的性爱场面，但是，主要是……没有爱情的场面。当然，他饰演的夏洛克洁身自好，虽然卷福坚持说：“他无欲无求是有原因的，他并非没有性驱动，而是因为工作，欲望被压抑了。洗冷水澡、看见许多尸体……你也会失去性欲的。”

然而，女人们毫无疑问地迷恋夏洛克。“这不是我的问题，”卷福说。我漫不经心地暗示夏洛克实际上是个糟糕的性伙伴：技术熟练，但缺乏热情。卷福被吓到了。他争辩起来。首先，他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是，我依然不相信，他进而描述起夏洛克在床上会怎么表现，他使用了一些字眼，比如说，“乳液”、“色情”、“进入”和“爆发”。（这段描述太长，无法全文引用，请访问elleuk.com阅读详细英文文字记录。）

所以，不要嫌我太啰嗦，浪费笔墨、喋喋不休地诉说在摩托车上拥抱他，好吗？

［ 第2 场 ］

闪前的叙事顺序

卷福接下去的角色依然不出我们所料：他不会演浪漫多情的男主角；作为演员，他令人敬畏、魅力四射，他比好莱坞的巨星更出风头，比如，在《星际迷航·暗黑无界》里饰演可汗；他跟梅丽尔·斯特里普、茱莉娅·罗伯茨演对手戏，也毫不逊色（《八月：奥色治郡》）；他还是不容错过的舞台剧演员（在伦敦国家剧院上演的丹尼·波尔执导的《弗兰肯斯坦》）。

然而，他最近在《模仿游戏》中却超越了自己，这是一部扣人心弦、催人泪下的传记片，他在片中饰演了数学天才艾伦·图灵——二战期间，他曾为盟军破解了德国的Enigma密码，并且创立了现代计算机科学，却因为是同性恋在自己的国家受到诽谤。在这部电影中，卷福真正颠覆了以往的形象。

图灵又是一个天才：值得注意的是，卷福似乎很擅长演知识分子，那些被知识的热情点燃的男人——《霍金传》里的斯蒂芬·霍金教授、《第五阶层》里的朱利安·阿桑奇，还有夏洛克——但恰证明了卷福演技的出色之处，他并没有把这些奇才演成千人一面。“演这些超级复杂的角色很吸引人，因为，作为演员来说，这是一块特别丰富的画布。”他解释道，“但是，我并不介意重复同一类角色，因为图灵跟夏洛克截然不同。他的个性很微妙，他的一生辉煌却不浮夸，他并不认为自己高高在上。”

《模仿游戏》之后，卷福开始出人意料地转向喜剧动画，在《马达加斯加的企鹅》里给一头声音平缓的狼“特工机密”配音。

“为什么？”

“约翰·马尔科维奇给大反派配音。你不想演个模仿邦德式的英雄吗？他有自己的因果报应，这很有趣，不是吗？”

紧接着，他主演了BBC改编自《理查三世》的《空心王冠》。他饰演了并不怎么好的国王迪克，他驼背、跛足、嗜杀成性，有种致命的诱惑力。“你不必看他第二眼，但是，你一旦被他吸引……他就是个危险、迷人、强有力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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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夏天，卷福将在舞台上饰演哈姆雷特。我暗示说，这又是一个性欲寡淡的男人。“我的上帝，他的灵魂有深度，假如他爱上你，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卷福回答说，他感到震惊。我觉得哈姆雷特是个钻牛角尖、自我陶醉的讨厌鬼，他会狠狠教训我一顿。“你看的是谁演的哈姆雷特？”我承认自己的看法仅仅来自阅读文本，他咆哮了整整11分钟。“好吧，太好了，”他狠狠骂道，“好，你就是从印刷的字，来推断一个角色的。你自己读了书，就想象出一个人物。你可真有能耐。你不能说，你憎恨哈姆雷特。哈姆雷特并不只存在于书本里，他存在于表演中！”

他后来打电话来道歉：“对不起，我有点自我防御，不是吗？”但是事实上，成为卷福嘲笑的对象是件很愉快的事，因为：1）他完全正确；2）他的咆哮即兴演绎了哈姆雷特“用眼泪淹没舞台”的台词，这个情景蔚为壮观；3）他毫无防备。卷福很聪明，也很有意思——他很好相处——但是，他总是在表现真实自我和讨好别人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所以，他忘记装模作样，真是一件好事。

比如说，当我们谈到粉丝偷偷给他拍照时，你能听出他真心希望自己能粗鲁些。“人们开口要求就很好。但是，有些人就这么跑过来（他歪过头来，模仿起有人偷偷摸摸地拿起手机拍照），他们通常嘴巴会这样（他又模仿起来），然后，我就发火了。我走过去盘问他们。他们就会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给你拍照。’我就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机。’他们就说：‘我不会给你看我的手机。’然后，我就说（他的嗓音愤怒地提高了）：‘好吧，别他妈给我拍照片！’”

尽管，最后那句话，他从未真正大声说出口。“不，并不总是这样。”他悲伤地说，“但是，在我脑子里，在我脑子里……很多时候，我真想骂上几句，另外一些时候，我就想：‘事实上，这些人你会完全忽略，他们站在那里，就是为了给我拍张照片，只不过不是时候。’然后，他们走开了，我就想：‘上帝，我是个浑球吗？我每时每刻都应该笑脸相迎吗？’但是我想：‘不是这样的。’”

［ 第3 场 ］

闪回的叙事顺序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本尼迪克特·蒂莫西·卡尔顿·康伯巴奇三十八年前生于演员旺达·文森姆和蒂莫西·卡尔顿的家中，他是个“极度活跃的孩子，精疲力尽后，脾气变得很坏。他过度热爱社交，过度友好，也过于喜欢分享。”

他出生的家庭极为幸福美满。是的，他八岁被送去念寄宿学校，但不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痛苦：“一开始，喉咙哽咽的时光很难熬，但是，很快我就开始自得其乐了。我有一帮子小兄弟：我们划船、野营、打板球，男孩有男孩的样子，我们会去冒险。”

后来，他又进了另一所寄宿学校——哈罗公学，他妈妈给他写有手绘图画的信，还寄贴纸给他。“在男生寄宿学校，这是很重要的用来交换的东西。”事实上，他说，“我有个快乐的童年。直到十几岁，通常青春期的烦恼就来了：‘为什么是我？我与众不同吗？我发育得不够快？女孩们在哪里呢？’”

他上的是单一性别的学校，没有很多机会接触女孩：“当然，我在派对上亲吻她们，但是很糟糕，我们都喝醉了。那种情景就像《华尔街之狼》里面的场面变成了现实。”十三岁的时候，他加入了合唱团，为了跟异性有所接触，他第一次真正坠入爱河：“我的头脑中充满了幻想……我该问她什么？我们会共度一生，我们会给对方写诗，我们会结为夫妇、儿女成行。她也许会成为我的第一个女朋友。甚至不是女朋友，不仅仅是跟你有某种关系的人。”他跟她说过一次话，很短暂。“我记得试探着发起攻势，我的手抚摸着她的手，然后——妈的——如此充满感情：‘她所想的跟我一样吗？这是可能的吗？’你知道，这是非常美妙的浪漫感情，然而，无法逾越的障碍却令人痛苦万分。”

从哈罗公学毕业后，他进入曼彻斯特大学学习戏剧，我们不打算讨论这些，但是，我无法想象，一个像卷福那样的男孩，上世纪90年代进入曼彻斯特大学后，会对那里五花八门的娱乐活动无动于衷。他结交了一些很好的朋友（其中包括罗伯·瑞德律师，如今，他有一档受《朱蒂法官》启发创作的电视真人秀节目《瑞德法官》），并且跟女演员奥利维亚·波利坠入爱河，他们相恋将近十二年，这段时间他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的成绩。他不仅仅在戏剧角色上取得成功，也显示了高超的喜剧技巧，娴熟地扮演了《恋爱学分》里的帕特里克·瓦茨那样彻底的屌丝（“他很愚蠢。比起任何我扮演过的天才，那更像我自己。”），还有BBC广播4台的《座舱压力》里的马丁·克里夫，《四头狮子》里面倒霉的人质谈判专家等。

一切都表明，卷福会成为一位有天赋的演员，持之以恒地工作，好好地享受生活（顺便说一句，这是他最大的向往，他也很自得其乐），但是，后来他遇到了……夏洛克。整个世界为他迷狂。一年之后，他就跟奥利维亚分手了。

这的确是件大事，我想：无性的青春期，然后是真实而持久的爱情，后来，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大群优秀的女性变得热情似火。他承认，这确实是把“双刃剑”。“有钱总是能找点乐子，这很重要，”但是，“你知道，在一段感情中或者在约会时，你会发现人们为什么觉得你有吸引力——但是，假如别人只是想玩玩，或者引你上钩，我在一英里外就能嗅出味道。”他不想让自己听起来玩世不恭，“我想在这方面，我周围的人在过度保护我，比我自己防范意识更强。”

但是，除了“有钱总是能找点乐子”，卷福正在追逐着童话。他过去总是不讳言自己想要婚姻和孩子，然后，他开始不再提起这些了。“全国都在讨论我为什么没有结婚生子。你知道，他们说：‘他不能维系一段感情吗？’”但是，当我问起他希望自己三十年后会如何时，他说：“我能想象，我会回首自己的一生，然后想：‘哇，真是不可思议。’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希望回首往事时，会想：‘此刻，我可以继续好好生活，领悟到有许多事情是遥不可及的。’假如不谈‘婚姻’、‘孩子’、‘家庭’的话——虽然我刚刚使用了这些字眼——我会说：我希望有人能陪我回首往事。我希望有家人围绕在身边。”我猜卷福正在恋爱中，已经对未来有所计划。

［ 第4 场 ］

伦敦市马里波恩区的Chiltern Firehouse餐馆。

私人包厢，有朝向吧台的小窗口。

卷福正在给他的好友亚当打电话，他会来Chiltern Firehouse餐馆跟我们一起喝酒。我们藏身在舒适的包厢里，拉上帘子，避开窥探的目光，有个窗口直接通向吧台。他打完电话，身体朝前倾。“你想不想饭前来一杯？”他问我。随后，他朝窗口外的侍酒师喊：“两杯餐前酒，谢谢。”

我今天看到了很多个卷福。当我走在汉普特斯西斯公园里时，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卷福，他低着头，故意（也许是聪明的做法）避免跟游客目光接触，年轻的母亲们和不到十岁的女孩们正在玩垒球——虽然，他对一个在草地上撒尿的小女孩着迷：“噢，看，她在尿尿。现在，她妈妈坐在上面了。”

然后，在给我们拍封面照片的时候，他是个迷人的、魅力四射的专业演员，他对A.P.C.牛仔裤、阿迪达斯运动鞋、Bunny兔（一种栗色毛的兔子，跟卷福本人有点像）、卡尔·拉格菲尔德的太阳镜显示出无比的热情，因此赢得了拍摄团队的喜爱，他出色地扮演了自己的形象。

另一个，就是我采访的那个卷福，他有点谨慎，在诚实和礼貌之间徘徊，他偶尔有点不安全感，在别人开口之前，先谈起想象中对他的批评。

然而现在，眼前的卷福是跟朋友在一起时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对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来说非常孩子气，满口脏话，十分可笑。不用多说，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卷福。我想此刻，他已经忘了关心自己的形象，这当然意味着他表现得很好。

比如说，他跟我讲起自己的对手戏演员，好像在说段子：“他是那个他妈的敲锣打鼓的人，”他谈起《神探夏洛克》里他的搭档马丁·弗里曼，“我想大家都公认他是个好人。我想他低调一点没有什么坏处，他得明白自己是在跟一个天才一起工作。”事实果真如此吗？我说。那么，这个天才在玩酒吧竞猜游戏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好吧，事实上，我的常识没有那么糟糕。”他带着邪恶，自命不凡地看了我一眼，放低声音。“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对吗？”

我们点了一些酒吧零食，直到亚当出现，卷福很喜欢蘸了芥末的鸡蛋，让我感到很吃惊。他告诉我，真人秀节目《X音素》把他弄哭了。“像所有人一样，我比往常更疲惫不堪，几近又哭又笑。漫长的一个星期之后，在某个软弱的时刻，《X音素》几乎让我情绪失控。又一个精心编织的故事，不管多么俗套，却依然触动我的心弦。”

亚当来了，我告诉他们整晚上都可以待在包厢里，他们举手击掌、打了个响指，卷福说了句“好棒！”“我们通常不会这样，”他慌忙地说，“这是为了演出，安娜贝尔。”对从未如此的人来说，这是顺利的一步。

“当我遇到他时，他跟我一起在婴儿室的墙上涂鸦，他会过来玩，跟我一起看电影，一起大笑。”卷福去洗手间的时候，亚当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们觉得所有这一切非常有趣（他含糊地暗指，卷福如今名满天下、炙手可热）。显然，这令人惊讶，他名至实归，这一切让人精神振奋，但是，他一直都是原来的那个本尼迪克特。”

我觉得，还是让卷福最后说句话比较公平，所以，我临走前问他，希望我怎么看待他。一开始，他被吓到了。“那样太糟糕了。我仿佛要控制你对我的看法似的，我希望不会这样。”然后，他抓紧机会说，“那么，我来大致勾勒几笔。某种程度上，我很诚实。是个很好的伙伴。开摩托车很稳妥。表现出自己的本色，我会觉得很舒服。我会享受当下的生活，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活得很真实。”

凭借《模仿游戏》，卷福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演员的提名，没人知道他能否夺魁，但所有人都那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