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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丨铁笛:堕林粉,巴渝御贡化妆品
2023-08-05

堕林粉,巴渝御贡化妆品

铁笛

1600多年前的仲夏,荔枝熟了,位于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处的江州(今重庆渝中)果香满城。城外荔枝园里,枝头果实累累,树下觥筹交错,红男绿女穿梭其间,一个以荔枝为主题的“采摘节”正如期举行。

宋代之前的重庆,气候温和潮湿,盛产荔枝。杜牧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玄宗的宠妃杨玉环喜食鲜荔枝,为了从今重庆主城、涪陵、合川一带采运,朝廷不惜耗费民脂,专门修了一条从涪州(今涪陵)到长安(今西安)的“快运高速”——荔枝道。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巴志》记载说:“江州县郡治……有荔支园,至熟,二千石常设厨膳,命士大夫共会树下食之。”每年荔枝成熟时节,巴郡太守都要在荔枝园中依惯例大摆筵席,邀请属地官员和社会名流携眷属赴宴并采食荔枝。

能收到请柬的人,必然是巴郡和江州城中的头面人物。夫人们提前很久就准备好了新装,希望在一年一度的宴会上艳压群芳。赴宴前,她们都要精心装扮,搽脂抹粉必须用江州产的“堕林粉”,此粉御贡京师,闻名天下,是当时最高档最出名的化妆粉。

原始社会时期,人类在祭祀活动中把动物血液或矿物粉末涂抹在身上,使皮肤显得更有光泽和更加健康,这就是最早最原始的化妆和化妆品。考古学家曾在原始人类的遗址上发现用小石子、贝壳或兽牙等物品制作而成的美丽串珠用于装饰,还在洞穴壁画上发现了美容化妆的痕迹。

最早使用化妆品的记载来自古埃及,大约在公元前3750年。妇女们用方铝矿和石青画眼睛,用红色的竹石涂脖子,用染成黄褐色的乳脂涂脸、脖子和手臂。她们还把眉毛拔掉,再画上长长的假眉,埃及皇后还喜欢用铜绿描画眼圈……

《诗经·伯兮》云:“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是说这个女人自从丈夫出远门后,就披头散发懒得梳妆。她并不是没有化妆品,而是因为装扮好了也没人欣赏就减省了。这是“女为悦己者容”观念的最早体现,说明华夏妇女从夏商时期的纹面、纹身、敷面、穿耳,到周代已普遍在使用化妆品了。

资料记载,人类使用的化妆品分为原始化妆品、合成化妆品、天然化妆品、仿生化妆品四个阶段。原始化妆品取材于动植物和矿物,延续了数千年。二十世纪中叶,随着石油化工的发展,催生了由矿物油、香料、色素、乳化剂等制作的合成化妆品并迅速普及。二十世纪末,由于合成化妆品会给人类带来巨大伤害,全世界又掀起回归自然用天然油代替矿物油的风潮。进入二十一世纪,人类解明了皮肤的组织结构,仿生化妆品又应时而生并得以推广。

中国古代妇女追求冰肌玉肤,尚白,有“一白遮百丑”的说法。先秦时期崇尚刚健朴素、粉白黛黑、自然清丽,秦汉后才流行红妆。她们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前都要先上粉底,只是不同时代的妆容和风格各异。古人使用的粉底主要是铅粉或米粉。铅是重金属,长期附着在皮肤上会损伤身体并使皮肤变青,因此用稻米和清水制作的“堕林粉”便成为上流妇女们的首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北朝民歌《木兰诗》中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十二载,毅然辞官回乡的花木兰听说过去的战友们要来拜会她,立即羞答答地“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汉魏六朝时,不仅女人流行化妆,以李固、曹植、何晏为代表的士族男子也喜好化妆。曹操的义子何晏更是“粉白不去手”,被称为“傅粉何郎”。唐朝皇帝每年腊日这天,还把口脂、面药等化妆品赏赐给大臣,以示恩泽。

东汉时,有个叫孙寿的女人非常善于装扮,不仅引领时尚,还“青史留名”。南朝范晔《后汉书》记载说:“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䊋,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孙寿是汉桓帝时大将军梁冀的老婆,她容颜娇艳、体态婀娜且善于化妆。孙寿把眉毛画得往下倒,细而弯曲,显得哀愁的样子;把眼睛下面抹上胭脂,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显得整个人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把头发盘成结,放在脑袋一側,像刚从马上摔下来一样柔弱无力;她走路模仿猫一样走“猫步”,腰扭来扭去,故作慵懒;她笑起来弧度微小刻意,像牙疼一样不能自然大笑,十分做作。孙寿的这个装扮曾风靡京城,延及封国,妇女们都纷纷效仿以为美。

孙寿如此装扮难免事出有因?她的老公梁冀字伯卓,“为人鸢肩豺目,洞精矘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梁先生背驼得很厉害,两肩像鹞鹰栖止时翅膀高耸一样,眼睛像豺狗那样竖立着,看人直勾勾的。说话口吃含糊不清,勉强能写写字,算算数。诚如《红楼梦》中“呆霸王”薛蟠打油诗云:“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孙寿嫁了个像乌龟一样的老公,无异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所以她时常装扮出一副娇愁怨尤,人见犹怜的样子。

梁冀虽然相貌丑陋,不学无术,但其高祖父梁统是东汉开国功臣,几代人都是外戚权臣。梁家前后有7人被封侯,3人做了皇后,6人做了贵人,出了两个大将军,夫人、女儿中有7人享有食邑,3人娶了公主,其他官至卿、将、尹、校的有57人。如此显赫家世,正是时下那些“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肯坐在自行车上笑”的女子们趋之若鹜的婚嫁对象。

梁冀其实也是一个喜欢装扮的人。《后汉书》载曰:“冀亦改易舆服之制,作平上軿车,埤帻,狭冠,折上巾,拥身扇,狐尾单衣。”他改变了汉初以来的车舆服饰式样,制作了带帷障的平顶车,把头巾扎得很低,并带上狭小的帽子,把头巾上角折叠起来,用大扇障身,朝服的后摆拖地,像狐狸尾巴一样拖得长长的。

梁孙二人不但在装扮上独领风骚,引领潮流,还都养得有“小三”。梁冀的情人名友通期,是他父亲大将军梁商送给汉顺帝的美人。友美女因犯有小错误被逐出宫,梁商不敢留在身边,就把她嫁了出去。结果梁冀却悄悄截留了下来并养为外室,生了个儿子叫梁伯玉。孙寿的情人是梁府的大管家秦宫,后来当上了太仓令(主管粮食储存和转运)。他靠着梁冀和孙寿护翼,威权大震,那些刺史、太守级的高官都要主动拜见他。梁冀在官场上专横跋扈,但在家中却惧怕孙寿,是典型的“耙耳朵”。友通期和家人被孙寿派人杀灭,他不敢声张,还把梁伯玉长期藏在夹墙里不让他露面。

梁冀一生历仕东汉顺、冲、质、桓四帝,操纵扶立了3个皇帝,掌权20多年,他横行宫廷内外,百官不敢正视他,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意旨。年仅8岁的汉质帝因称他为“跋扈将军”,随即被其毒死;对不媚事于他的官员,随便罗列罪名下狱、流放或暗杀;他的车马主动送给别人,反而索要天文数字的售价;他的林苑上千里,兔园数十里,误猎者都会死于非命;他抢掠数千平民作奴婢,说他们是“自卖人”;各地进贡的物品,都要把最好的先送到梁府……梁冀虽无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实,残暴奢靡,坏事做绝。时间久了,汉桓帝觉得自己大权旁落,对梁冀专擅朝政日益不满,最后找了个机会,利用宦官势力除掉梁孙两族,除私生子梁伯玉得到赦免外,其余男女老幼杀得一个不剩。两人搜刮的财产达30多亿,相当于东汉朝廷半年的租税收入。

今重庆江北、渝北一带,汉魏六朝时盛产贡米,用御米制成的“堕林粉”深受贵族妇女青睐。《华阳国志・巴志》载曰:“县下有清水穴,巴人以此水为粉,则膏晖鲜芳,贡粉京师,因名粉水,故世谓江州堕林粉也。”

江州原是巴国国都,秦置县,北周改为巴县,隋称渝州,宋先名恭州,后叫重庆,因此重庆另有巴渝之称。江州辖今主城九区及江津、綦江、南川、璧山、永川等地。江州县如此广阔,“堕林粉”产于何处呢?

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载曰:“清水穴在重庆府西三十步,水常清冷,味甘,亦名粉水井。”此指旧巴县署内之灵湫。现代著名学者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曰:“清水穴,在今‘后寺坡’下,俗称‘道门口’。”但明代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和清初王士祯《蜀道驿程记》等均谓清水穴即重庆南岸莲花山麓流经龙门浩之清水溪,四川文史学者刘琳通过考证也认同此说。今从曹、王、刘之说,以“清水溪”即“清水穴”,存疑处留待探究。(刘琳《华阳国志校注》)

“堕林粉”名称之由来,其说不一。任乃强“校补图注”称“堕林粉”,得名于后寺坡林木茂密,“自清水穴上望,如山顶森林层层下堕。故曰‘堕林’。”刘琳“校注”为“堕休粉”,却又注述《水经注》及《蜀中名胜记》引《三巴记》作“堕林粉”,《华阳国志》张、吴、何等本亦作“堕林粉”;而《舆地纪胜》引《图经》,以及《元一统志》作“随沐粉”。“随沐粉”疑是取洗发后用以敷面而名,但“堕休粉”因何而名,实难知其意?但都不及“堕林粉”形神皆俱,意蕴隽永。

南宋许及之诗云:“丁香多意绪,和月堕林梢。”又有章少隐诗云:“片片梅花随雨脱,浑疑春雪堕林梢。”诗人笔下的雪和月都是良辰美景,雪有痕而月无迹,雪月堕于林梢浑然天成,美不胜收。“堕林粉”可取意于用此粉妆成后,如雪月堕林一样粉妆玉琢、赏心悦目。

清水溪自龙门浩流入长江,龙门浩因南岸有数公里碛石隔挡大江形成狭长江湾可泊船而得名。1998年建南滨路时挖填挤占,今浩已不存,古街尚在,沿清水溪有健身步道可达南山。江中石梁断缺处为浩口,左右两巨石上原各有宋人所刻“龙门”二字,隔江相对的“望龙门”亦因此而名。

“龙门浩月”曾是古“巴渝十二景”之一,如今由摩天大厦、灯影霓虹所替代。唐人张若虚诗云:“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顺流而下230公里,长江边有县名忠县,是明末女杰秦良玉的故乡。秦良玉戎马一生,忠君卫国,设想她每次从敌群中冲杀而出,鲜血沾满脸颊,“妆容”惊艳三军,是“堕林粉”和胭脂膏无论如何也装扮不出的风采。秦良玉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因战功封侯,正史中单独立传的女将军,尤其在国破家亡、民族危难之际,人们更容易思念和缅怀她。

当汉桓帝派出的禁卫军包围梁府,梁冀和孙寿这一“夫妻档”自知插翅难飞,只好双双自尽。孙寿自杀前,想必心有千种滋味,万般不舍。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追求美貌的她,也许要经过一番梳妆打扮后才饮鸩或悬梁自尽,那芳香扑鼻的“堕林粉”也随之洒落一地。

人生无常,韶华易逝。再好的妆容,也难掩岁月的雕刻;再多的财富,也无非一日三餐。“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谁能逃脱呢?

(作者系重庆散文学会会员、文史爱好者)

编辑:罗雨欣

责编:陈泰湧

审核:王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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