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一天，常书鸿获知爱妻陈芝秀跟赵忠清私奔后，立刻骑上马，紧追急赶，他把妻子可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心力交瘁的常书鸿不幸从马背上摔下来，昏倒在戈壁滩上。幸亏被好心人发现。经过三天的抢救，常书鸿才被救回一条命。
不久，常书鸿从报纸上看到陈芝秀与自己的离婚声明，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其实，妻子的背叛，只是常书鸿人生诸多苦难中的一难。
01
1936年秋日的一天午后，常书鸿在法国塞纳河边散步。
岸边有一排书摊，他信步来到书摊前，随手翻阅了一本名叫《敦煌石窟图录》的画册。书中的照片是法国人伯希和在敦煌实地拍摄的，精美的佛教艺术画作，让常书鸿感叹不已。
离书摊不远的一家博物馆正在举办关于敦煌的画展，展出的是出自敦煌的绢画。
常书鸿走进博物馆，他发现敦煌艺术水平之高超，与西洋艺术相比，毫不逊色，他的心被深深地震撼着。
“墙内开花墙外香。”常书鸿这才明白:在祖国敦煌，有自己今生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那里才是自己要深深扎根并为之奋斗的地方。
常书鸿真想马上回祖国，但是一想到美满的家庭，还有在巴黎光明的前途，他又犹豫不决了。常书鸿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然而，最终还是信念战胜了一切。
常书鸿和妻子陈芝秀相亲相爱，两人一起来巴黎学习、深造。陈芝秀学雕塑，常书鸿学绘画。不久，夫妻俩有了女儿沙娜，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更重要的是，常书鸿在绘画方面取得了喜人的成绩，作品接连获大奖，不少作品被很多博物馆相中，抢着收藏，看情形，他在法国发展的话，前途似锦。
如果回国，那就意味着要放弃在法国的事业，而且，他知道陈芝秀喜欢享受，已经适应了法国的生活，回去是吃不起苦的。
陈芝秀得知后，果然反对丈夫去贫穷的敦煌工作。但是常书鸿去心已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常书鸿回国安顿下来后，妻子和女儿也回来了。后来，陈芝秀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嘉陵。
02
回国后的常书鸿，被任命为敦煌艺术研究所第一任所长。
莫高窟到处都是黄沙，遮天蔽日，洞窟有100多个，都被黄沙覆盖，没有工具，常书鸿和同事们只好用双手清除沙子。
为了防止黄沙重新堆积，需要筑一道两千米长的土围墙，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由于敦煌县长拒绝在财力、人力方面进行支援，常书鸿只好自己想办法，他和同事们又干起了苦力活，硬是把土围墙造了起来。
接着常书鸿又和大家一起种树，以达到更好的防沙效果。
由于敦煌文物长期没得到妥善保护，因此破坏严重。常书鸿忙着修复、临摹壁画，处理流失的文物，创作油画，撰写文章……
他每天忙里忙外，根本没时间关心陈芝秀，但是陈芝秀不想与丈夫分居，于是带着女儿沙娜、儿子嘉陵赶到敦煌，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
然而，艰苦的生活条件，让陈芝秀对这里的生活逐渐感到厌烦。水是重碱性的，既苦且涩，喝水、吃饭时要加上醋才可以，否则会出现肠胃不适症状，蔬菜更是奢侈品，吃的几乎都是咸菜。
水要省着用的，洗澡时不能哗啦啦地冲洗，要尽量用一脸盆的水从头洗到脚。住处也是破烂、简陋，没有电灯照明，晚上能听到狼嚎声，得时刻保持警惕心，以防被狼袭击。
陈芝秀喜欢化妆打扮，可这里物质匮乏，去哪里买化妆品、华丽的衣服?
常书鸿把精力都投入到敦煌艺术研究中去了，同妻子的交流自然非常少，这使陈芝秀肚子里憋着一股闷气。
后来，有一个退伍军人来研究所求职，他叫赵忠清，是常书鸿夫妻俩的浙江老乡。常书鸿赏识赵忠清的才干，遂让他当总务主任。
陈芝秀来到敦煌后，经常生病，工作忙碌的常书鸿就把陪妻子看病的任务交给赵忠清。
赵忠清对陈芝秀的照顾非常细致周到，时常用甜言蜜语安慰她，陈芝秀竟陷入赵忠清编织的情网中，走不出来了。
有一天，陈芝秀对常书鸿说，她想去医院看病。常书鸿点了点头。
几天后，常书鸿收到一封信，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赵忠清写给陈芝秀的情书。
常书鸿马上怔住了，脸色十分难看，想起陈芝秀跟自己说去医院看病，至今未归，常书鸿终于明白，她已经同赵忠清私奔了。
常书鸿忍受着心灵剧痛，拿着水杯，爬入昏暗的洞窟，依靠镜子反射洞外的日光，继续研究壁画。
03
陈芝秀抛下两个孩子离开后，常书鸿心情大不如以前，苍老了许多。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因经费不足，敦煌研究所的建制被教育部取消，得力人员一个一个地离开，眼见自己花费这么多心血建起来的研究所即将解散，常书鸿心急如焚。
他决定去重庆请求支援。经过长途跋涉，他好不容易见到傅斯年。傅斯年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深知敦煌艺术的价值。
时任中央研究院院长的傅斯年，给予常书鸿大力援助:使敦煌艺术研究所成为中央研究院下面的一个分所，这样做的好处是经费、编制有了保障。
常书鸿信心十足，马上着手招聘工作，一批新鲜血液给研究所带来了勃勃生机。
有一个叫李承仙的女孩，本是西画系毕业生，但她酷爱敦煌艺术，并且把常书鸿当做她的偶像，由于工作出色，她很快成为常书鸿的得力助手。
两个人在工作中慢慢有了感情，在1947年9月，常书鸿与李承仙结成伉俪。
第二年，李承仙生下一个女孩，名叫沙妮。
由于敦煌生活条件艰苦，营养不全面；大人们忙于工作，很少带她去晒太阳，小沙妮体内维生素D缺乏，患上佝偻病，民间俗称“软骨病”。
莫高窟的医疗条件非常差，病人要被驴车运送到县城医院，才能得到医治。小沙妮两岁那年，患了急病，因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永远闭上了眼睛。
常书鸿痛失爱女，使他又一次遭受心灵上的伤痛，不仅如此，为了守护敦煌，他还要忍受身体的疼痛。
04
十年特殊时期，研究所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来自各地的红小将气势汹汹地涌入敦煌莫高窟，他们想在这里大干一场。常书鸿是所长，自然蒙受牵连。
红小将有一套惩罚他的手段。
他们当着常书鸿的面，把他亲手种植的树毁掉。树是用来防沙，保护敦煌文物的，常书鸿很心痛，他如果抗议，就会遭到拳打脚踢。
常书鸿还被强迫干重体力活，一把年纪的他，脊柱本来就有伤痛，站立时疼痛明显，所以只能爬着干活，爬了一段路后，膝盖疼痛得受不了，他就用软的东西包住膝盖，这样舒服些。
稍有不慎，不符合小将们的要求，常书鸿便会受到毒打。他经常被打得体无完肤，牙齿被拔掉，脊柱被打得不能直立。
万幸的是，敦煌的文物没被破坏，这是因为常书鸿做了应对措施。
上面有指示:要保护文化遗产，这是一个总的原则，不过，具体执行起来，具有一定的灵活性。
如果敦煌的文物被认定为迷信用品，小将们一棒将其砸破，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最关键的是，不要让小将们闹起来，要让小将们认为这是文化遗产。
常书鸿叮嘱大家要团结一致，其实，即使常书鸿不说，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心守护文物的。工作人员耐心地向小将们解释，敦煌文物都是文化遗产，非常珍贵。
那些进入莫高窟的小将们，其实，同时也是来欣赏举世闻名的艺术品的。
工作人员假装迎合这些人的心意，比如他们说什么，就随声附和；来了什么传单，就按照他们的意思，签上自己的名字。
小将们见工作人员这么“听话”，于是不再打文物的主意。就这样，敦煌文物逃过一劫。
05
1982年，因年龄较大，常书鸿被调到国家文物局当顾问，定居北京。
在敦煌近四十年的工作中，常书鸿为了拯救敦煌艺术，默默地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无愧于“敦煌守护神”的称号。
而常书鸿心中有愧的是，因自己的疏忽，没有关注第一任妻子陈芝秀的情绪变化，以致让她陷入痛苦之中，离开自己。
至于陈芝秀，则晚景凄凉，她跟着赵忠清享受一段快乐时光后，赵忠清因历史问题被关入牢狱，最后患病而亡。
陈芝秀转嫁给一个普通工人，靠替人洗碗、洗衣服等工作来维持生计，生存的压力，让她这个曾经的贵妇人，很快变成一个满脸皱纹、憔悴不堪的老太婆。
晚年时，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常书鸿和儿女，但儿子一直都没原谅她，她到死都没见到儿子一面。
陈芝秀和常书鸿，本应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神仙眷侣，却因为陈芝秀的一念之差，沦落到晚年凄凉困顿的境地，但是却悔之晚矣，实在是令人唏嘘。
作者:苍涯鹤影
编辑：涓涓
参考资料:
1.《常书鸿： 用生命守望敦煌》（中国社会科学网2020年07月18日）。
2.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
3.《儿科学》（第9版，人民卫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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