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蝙蝠侠》并非传统超英电影，披上黑色外衣，它比神作差在哪？

不同于传统的超级英雄片，《新蝙蝠侠》是一部新黑色电影，犯罪、惊悚、侦探、悬疑等元素充斥其中。而影片中的蝙蝠侠更是与这些元素吻合，复杂矛盾的人物心理，冰冷幽暗的画面色调，几乎颠覆了人们对超级英雄的认知。

新版本中的布鲁斯·韦恩与犯罪一侧的距离相当近，他在暴力和仇恨中的挣扎程度远胜于往昔各作。序幕中，导演马特·里弗斯就利用了社会环境传达出这一点。在一组蒙太奇的镜头下，哥谭街区的堕落程度显露无疑，街角处蒸腾而出的水汽、诡异黄黑色的街道，成为了此时的哥谭。并且，马特·里弗斯更是非常大胆地借用了《小丑》个人电影的高潮处：街头巷尾中，无所事事的人群脸上皆带着小丑的彩妆。

所有人都展露出内心中的罪恶本质，而身在其中的蝙蝠侠则融入在大环境中，并无太多突兀之处。“让恐惧无处不在”的念白昭示着蝙蝠侠与这座恐惧之城的高度契合，罪犯流窜让每个街角都充斥着恐怖，蝙蝠侠也同样将其笼罩全城。唯一的区别只是恐惧施与的对象不同。蝙蝠侠驾驶摩托在堕落街道中飞驰，他的身影从代表着虚假政治的政客宣传牌前掠过，扬起地面上散乱的废报纸，俨然堕落街道中的一份子。就像他身穿的黑色皮衣对未明色调的融入一样，这种驾车驶过肮脏街区的镜头在全片里并不少见，这是在强调人物之于环境的“黑暗”融入度。

蝙蝠侠的暴力极端一面也愈发明显。当他追击企鹅人时，无数个企鹅人的“回望”镜头，从蝙蝠车点火于黑暗角落，到蝙蝠侠穷追不舍的碰撞尾随，再到逼迫企鹅人迎上罐车，始终出现在后视镜里的阴魂不散，都让企鹅人恐惧大叫。追车时始终存在的暗红色和黑色，倒地的企鹅人视角下的背向火焰、缓缓走近，都让蝙蝠侠的地狱形象加深，他已成为了完全的“黑暗之子”。企鹅人视角中蝙蝠侠的倒置，正是对此刻蝙蝠侠“正义英雄的反面”这一属性的强调。

马特·里弗斯也设置了谜语人这个角色，让他成为了《黑暗骑士》中的“小丑”，起到同样的功能，即成为布鲁斯·韦恩“完全堕落”的化身。序幕的二人已有了高度对等：谜语人杀死了有罪的市长，蝙蝠侠则对有罪的恶徒使用电击棍的暴力，并且二人甚至都用了“猛砸头部”的狠辣招数。

谜语人与蝙蝠侠的高度共性让他成为令后者走向极端的引导者。他留下的谜语显示了其孤儿身份，与蝙蝠侠有着同样的承受暴力犯罪的人生经历；而他少时所在的韦恩孤儿院，更明确了与布鲁斯·韦恩成长环境的关联；邀请蝙蝠侠进入孤儿院，是他对后者走向“极端暴力布鲁斯·韦恩”的引导。

在这样的引导下，蝙蝠侠对于哥谭中人的善恶判断，逐渐被带上了极端道路，“眼中的世界”式的镜头，强调着他对世界的观察与感受，而如上所述，他观察到的东西也在逐渐变化：从序幕里的“到处是犯罪”，到跟随谜语人脚步发现的被制裁对象们，正是一个个的好人黑化、坏人更黑，从而对这样的纯黑世界彻底丧失信心，自身融入黑暗环境，最终成为另一个”谜语人“。

“布鲁斯·韦恩的淡化，蝙蝠侠的强化”都是共识。本片中，主角以蝙蝠侠装扮出现的次数要远远多于身穿西装的“布鲁斯·韦恩”。并且，马特·里弗斯还用一组“给眼部涂上黑色化妆”与“洗掉黑色眼妆”的镜头，特意强调了其与蝙蝠战衣融为一体的眼睛。当主角难得以韦恩的身份出现时，也往往是“黑色”的眼睛，有时候是墨镜、头盔，有时候干脆不去掉眼妆。

这种日常状态下的“蝙蝠侠化”，表现出了主角对于“蝙蝠侠”这一暴力极端的完全倾倒，而作为制衡的“布鲁斯”已然淡薄。当阿尔弗雷德建议主角穿上西服，应付一下公司股东们以维持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时，主角则说“我不在乎我会怎么样”，明确地与“布鲁斯·韦恩”的人生做切割。

在大部分作品中，“大富豪布鲁斯·韦恩”都是主角的掩护身份，但在本片中，他根本不想要这层掩护，也更不需要其提供的“日常”平衡内心，而是彻头彻尾地扎入“蝙蝠侠”中，走向不加遏制的极端暴力。

《出租车司机》中，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用暗红色作为对堕落社会“地狱景象”的象征。这一用法也被搬到了本片之中，对应人物对于社会的绝望和随之产生的极端。蝙蝠侠出场的打斗段落中，无论是夜总会，还是地铁站，甚至微型摄影机的“眼睛”镜头里，都会充斥着浓厚的暗红色。当猫女欲报私仇两次前往夜总会，她的假发同样是暗红色。并且，暗红色与黑色混合，遍布了大部分场景里的午夜哥谭，提供了与《出租车司机》的夜晚纽约以及新黑色电影们如出一辙的地狱氛围，让蝙蝠侠身处于这等犯罪天堂中，自身融入并为之影响、同化，在对抗世界之中愈发极端。

作为转折，当蝙蝠侠拯救人们，暗红色的火则变成明亮火焰，一扫“黑暗街头的自语”之开头的“阳光城市里的自语”，让蝙蝠侠终究产生了对于世界的希望，成为了远不同于“复仇者”的英雄。

警察为他展现出的“尚未全部堕落”，让他的希望有了发芽的基础。谜语人在阳光中的虚化，也象征了蝙蝠侠这一侧人格的淡去。这个环节，比起内在逻辑有些靠近的《黑暗骑士》，本作显然稍显单薄了。在关键的转变推动环节短上的这口气，也让它距离神作差出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