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胥琰：文史、自然与人生微小品《枕草入梦》节选（51-60）

五十一、白居易暮年不舍小蛮

唐孟棨《本事诗》载：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年既高迈，而小蛮方丰艳，因为杨柳之词以托意，曰：“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坊里东南角，尽日无人属阿谁？”及宣宗朝，国乐唱是词，上问谁词，永丰在何处？左右具以对之。遂因东使，命取永丰柳两枝，植于禁中。鄢陵生案：永丰坊在唐东都洛阳。

五十二、论书画真伪

清余怀《三吴游览志》有论书画真伪一则，堪录之。曰：“五月初一。晴。赴董孟履之招，纵观宗伯公书画。乃知：书之疏挺老润、整斜无径者，皆真；绵密软美、刻画有痕者，皆伪。画之旷远苍深、气韵天然者，皆真；滃茂肤立、错极人工者，皆伪。噫！可与知者道，未易为人言也。”另，宗伯公为董其昌，董孟履当为其后人。

五十三、亲见碟状火球

1977年深秋，笔者在南关老街巷口，忽见西南天空有一碟状火球，盘旋而下行，其型制巨大，实非孔明灯也，颇为疑怪。顷刻接到广播召集基干民兵于生产大队营部集合，云是战备检查，领步枪，束腰带，急赴洛浦路公社武装部。点录后，有武装部领导讲了话，大略为时刻提高警惕之意。然而，不久即各队带回。笔者随全队返回至盐店口，营长某某突然命令卧倒，出枪，瞄准，虽水坑亦然。时笔者16岁，因为是团员，被录为基干民兵。今日想来，大约是上级亦认为天空异象，类似敌情。则笔者之所见，其乃飞碟也乎？

五十四、柳如是题画诗

柳如是擅诗词，工书画，其题画诗亦甚为可观。今存世题画诗有《题顾横波夫人墨兰图册》十首、《题山水人物图册》八首，另有《题画竹》、《题画梅》二绝句。曰：“不肯开花不趁妍，萧萧影落砚池边。一枝片叶休轻看，曾住名山傲七贤。”又曰：“色也凄凉影也孤，墨痕浅晕一枝枯。千秋知己何人在，还赚师雄入梦无？”其诗情怀高逸，肆笔清润，幽韵丰足。

五十五、仙界人物增寿不多

依“山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之说法，则仙界人物，增寿不多，依然差不多是升仙时的样子。王摩诘60来岁，孟浩然50多岁，李长吉27岁多，苏东坡64岁多，李清照亦60多岁，柳如是46岁。则今之新逝升遐者，见之如故。余作“绿蘋红藕”二首悼亡友诗曰：“绿蘋红藕不孤单，白玉楼前照水妍。闺蜜易安和柳隐，友交摩诘与坡仙。联吟帝女呈歌舞，染翰长琴助管弦。梦曰瑶台才几日，醒知世上只千年。”即此意也。果如此这般，亦好，亦好！

五十六、猫鼠之喻

世传老邓有“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之论。余文友冷慰怀年届古稀而著散文集《林茂鸟啼深》，中有猫鼠之喻。如是云：“近三十年来，中国社会各阶层一直频繁洗牌，一次次相互碰撞，导致经济地位的戏剧性升降……少数聪明人纷纷挤进了‘好猫’行列，逮住不少又大又肥的老鼠；而数以千万计的底层务工者，莫不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一颗汗珠摔八瓣，却连老鼠的影子都见不到。我也是一只没逮住老鼠的猫，可我不服气那些‘好猫’，更不承认自己是‘坏猫’，于是我学着用很少的文字，来排遣积压在内心的很多郁闷。”其文笔可谓老辣，调侃之中，虽不乏辛酸，亦是对世情的嘲讽。

五十七、大学校园里的一幕

由于打算写作一篇类似于“大学情事”的小说，想起了三十年前校园里的一幕：在教学楼前泡桐垂荫的场地上，用水泥板搭建的可以坐读的简易长条凳上，一位肤色白皙、容貌娇美而双眼冉冉而动的妙龄少女，与一位男生并坐在一起复习古代文学。她穿着白底的灰蓝双格的短袖，玄色的喇叭长裙，留着秀美的马尾辫，略带请教的口气一起商讨着“绿肥红瘦”的话题。许多年以后，那个美丽的少女成了某著名大学的副教授，也成了笔者小说《伊人的妹妹》中姐姐田昕的人物原型。而那个男生是谁，就不用说了。

五十八、文坛乡愿

今者文坛，乡愿多矣。会诌几句四平八稳的七言四句诗，便对襟中装，以“诗词家”自居；在小报上发表几篇四不像的文章，便油头粉面，自视为“名作家”；会编造几篇巴掌大的小说，便故作深沉，陶醉于“小说家”的奉承里不能自拔；能写几首分行的长短句自由诗，便气冲斗牛，觉得自家是“大诗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须知，真正的作家诗人，其学问应该是浩如烟海，其见识应该是独具天眼，其才情应该是卓越超群，而其勤奋更应该是超倍付出。所谓乡愿，表面谨慎而实际浮华、遮掩不住“村气”者也。

五十九、穷措大之言与行

前苏联赫鲁晓夫有共产主义社会“土豆烧牛肉”之说，毛润之作《念奴娇·鸟儿问答》词，斥其为“放屁”；吾国之官员建国初亦有共产主义“尽是烧鸡”之论。此二说皆与《东坡志林·措大吃饭》如出一辙。东坡云：“有二措大相与言志，一云：‘我平生不足惟饭与睡耳，他日得志，当饱吃饭了便睡，睡了又吃饭。’一云：‘我则异于是，当吃了又吃，何暇复睡耶！’”今者得志贪腐的官员，包二奶，养小蜜，迷商女，明妻暗妾一大群，好色而善淫，非徒穷措大之言论，亦穷措大之行为也！

六十、花月当风宜对酒

有花有圆月的时候，临水凭栏，当风而立，更兼一壶美酒，是妙不可言的事情。水是湖最好，河水次之，溪水再次之，因为湖水可以映月，上下清光，虚实双璧；花是梅花最好，杏花次之，海棠、桃花再次之，梨花过于清素，意兴阑珊一些。于此时节，若有笛声从远处湖心小岛上，随着春风宛转悠扬地飘过来，则更是惬意无穷的。当年与友人郑君曾谈及此经历，友人慨叹曰：“你怎么不叫上我呀？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作者简介：胥琰，1961年生，洛阳老城人，祖籍鄢陵。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洛阳市作协理事，中学高级教师。著有抒情诗集《永远的蝴蝶》，散文随笔集《人生若雪》，诗词集《心动时分》，中短篇小说集《城南地》，长篇小说《蜂国》。短篇小说《五更钟》获首届华夏作家网杯《中华文学选刋》文学大赛优秀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