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小说之《白云宝藏》003章 山崩地裂宝藏开，紫薇陨落双华现

山崩地裂宝藏开，紫薇陨落双华现

圆方著

启元1999年九月初一午夜，村民正睡得深沉，突然几声破雷引来暴风骤雨，大风卷起瓦片石子，如箭矢般击打万物。黑风过处庐棚飞散，树木倒伏。大雨小雨断断续续持续八九日，天臺境地大水漫天。洪水冲垮道路桥梁，卷去茅舍家什。九月九放晴，一声闷雷，丰溪旁几株古柏轰然崩塌，随着泥石冲下山脚。那是两千年前圆起祖师亲手所栽，历经多少朝代风雨依旧盎然挺立，不想今日齐齐倒塌。山体崩裂处豁然现出一口黑洞，阳光照入洞内，诱发一阵红光，闪闪烁烁，忽而不见……

龙潭王村一个八岁小姑娘，在房门左上挂起一副竹弓，农户承松柏家新填一丁。江浙有个传统，谁家添丁就在门口种柚子，因柚子谐音‘又子’，若是添口1，则种香樟。媒人看门口香樟树粗细，便知何时可上门问亲。等亲事定下后，家长砍了那树，做成箱笼当嫁妆。

闷雷过后，山上柏树突然不见，附近村民循声赶来，却见大洞深邃幽黑，个个拉长脖子狐疑张望。

王富贵道：“那个像是棺材。”

王富青道：“不会是皇陵吧。”

王富贵道：“没听说过这里住过皇帝。”

高大川开大嗓门道：“我看像箱笼，不是皇陵也是王爷墓，要么就是土匪藏宝。”

王富贵道：“这洞看不见底，里面不知还有多少。”

王富青：“世上哪个有这么多钱？”

高大川唾沫飞溅道：“这算什么，听说过秦始皇陵金山银河吗？”

王富贵道：“那是前史神话，叫水银为河。”

高大川吹燃火折子爬进山洞：“撑死胆大的，现在不下手，回头就没有。”

恐惧时常管不住贪婪，贵青兄弟两步一回头，慌慌忙忙探进黑洞。

高大川拨开石屑尘土，才发现那并非宝箱更非棺材，眼前一物让他周身愕愣：似玉非玉，似瓷非瓷，刻有密密麻麻许多字。他回过神来赶紧跪地磕头。

王富贵失声惊呼：“前史，白云藏，白云藏，这是白云藏。”

“快去通知和尚！”

……

白云禅寺住持急差武僧静谷领一队僧人看守洞口，又差人向县衙报告，安排妥当才去黑洞探查。

黑洞外，许多僧人手持棍棒随地而坐。住持道果法师照着玉牌编号，果然找到对应瓷板，争论千年的编号谜团终于得解。他手中那块前史遗物，经历未知岁月，历经多少波折，竟能留存至今。玉牌白质黄皮，包浆油亮，腻如松脂，润如黄膏，棱角虽已磨蚀，文字依旧可见：‘烈火冰莲水落石出，裂土分疆百岁宫开，法螺不绝藏宝全现’。另有几行细小铭文：‘某某居士捐玉板多少；某省某市某镇某村；编号某某数’。道果法师看到山体崩塌柏树碎裂，这才明白‘裂土分疆百岁宫开’是何意。

话说两千年前，聚落激增，寨堡林立，史称‘千邦万国’。彼时燧人部落野蛮兼并，攻杀掳掠，平均寿命不满三十。弱小部落朝不保夕惶惶终日，只能在近处采集狩猎过活。某部落首领被人追杀，惊慌之下钻入野谷。谷中怪石林立，荆刺丛生，蛇兽乱地，未走几步便已被刮得遍体鳞伤。血腥招来猛兽，只得爬上古树暂避，谁想一手抓到毒虫，被它深咬一口。很快，毒汁发作，神志不清，跌落下来，迷糊中看见一花纹野兽张开大口向他咬去。

醒来时毒肿已散去许多，恩人乃是谷中一位光头老者。那老人很是古怪，既不采集也不狩猎，长时盘坐静处，或念念有词或闭目参悟，每日自有猕猴献果送菜，老人取而食之。

‘噫……世间竟有这般优养’，令他好不敬佩，恳求老人教他。老人给他剃除须发，传授心法，不久后又传他一块玉牌就突然不现。老人隐后，猕猴不再供养，他只得采食自活。谷中林密阴湿，菌菇遍处生长，因而吃食足够。修行进了门道即得身体爽利，心安寡欲，然而往后再修数年，始终不能了惑。某年仲夏，山谷闷热，正在他苦思无门求师无路之际，忽见寒潭涌出一团白雾，又缓缓化作山腰薄云。他往寒潭深处看去，见潭中有龙息盘旋，又发现石洞深处竟有许多挂冰。炎炎夏季还有冰雪未化，首领好奇就束一排竹筏，潜入勘察。

洞外热风如火，洞内却是冰天雪地，进洞不久便见冰莲数枚，晶莹剔透，好不精致。再往深处却见许多玉板，整整齐齐堆码成方，延绵至深，不知有多少数目。另有许多玉像，形态各异，或顶髻隆起，结跏趺坐，或头戴五叶冠，或手托宝珠，或千手千眼，或三面六臂，或凶神恶煞……

首领愕然不知所措，彼时人民仅以画图、结绳记事，无有文字，自然看不懂版面上那曲勾画符。但看玉板光洁细腻，绘画精美，让他痴迷忘返。直至看到花鸟鱼虫才恍然大悟，此是豕，此是犬，彼是火，彼是水……如此如此，图案之后便是象形，再后就是文，一一对应，一看便懂。

往后，首领日日进入冰洞解读，常常废寝忘食，甚至火把熄灭也浑然不知，等回过神来时已是多日之后。如此风雨无阻一年有余，终于读懂大多图文。得知那图文称名为：《象形文字演化字典》。而后阅读经书、史籍又花去五六年，期间疏薄饮食怠慢起居，时常一日或数日才进一餐，以致筋肌消瘦形容枯槁。到最后，勉强爬得进洞却无力翻开玉板。首领于是重回旧居，精心常养，精进修行。三年后某日凌晨，他静心趺坐正如如不动时，因一声竹爆而惊碎迷云，得心开意解。

随后首领以刀为笔，劈竹作简，刻录经典。数月后，一位自称圆起的沙门，肩挑满担竹简，身披万道光芒，四狮二象在前开道，五虎三犀殿后护送，诸多杂兽随行，百千彩鸟盘旋，花瓣随风铺地，树木自排成行。圆起沙门回到部落，众人惊叹，呼为贤圣，无不投体拜服。他向部落男女传授耕作、驯养、冶炼、纺织、医药等百工工巧，因而被后世子孙尊为：帝王师、大长者、大圣人、引路人、大导师、圆起祖师。

部落自此增增日上，富足自强，周边诸部纷纷归纳，或依附，或俯首，或称臣。圆起沙门领十八位入室弟子重回阿兰若处2，建塔造寺，种柏植树，并向朝廷公开宝藏所在。

因夏日洞内涌出寒气，化作山间白云而发现宝藏，所以寺院命名为‘白云禅寺’，称‘白玉典籍’为‘白云宝藏’。朝廷请出《白云宝藏》，又命学者抄写编撰，教化百姓。得前史文明遗产加持，国力迅速增长，直至九州一统。国君终结千邦混战，使天下大定，百姓安居，自觉英明神武功盖天下，就仿照前史秦始皇，自加尊号‘始皇帝’，又令九州献铜，铸成九鼎，置于明堂之上。始皇帝感念《白云宝藏》之无量功德，特定圆起祖师开启宝藏这年为‘启元元年’，钦拟启元纪年为九州纪年法。

两千年前开启宝藏，得玉瓷板一百万片，刻录《永乐大典》和部分《清史》。《永乐大典》编撰于前史明朝永乐年间，由姚广孝以及内阁首辅解缙总编。初名《文献大成》，乃中国古典集大成之百科全书式文献集，堪称旷世大典。全书22937卷，由二千名学者历时五年编成，仅目录就有六十卷，共11095册，约三亿七千万字。汇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彰显中国古文明之光辉成就。满清之前，《永乐大典》被称为‘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

此文明纪为区别史前文明与本纪文明，称《白云宝藏》所记历史和神话为‘前史’文明。不知何是缘故，《白云宝藏》所记清朝历史仅有寥寥几篇，往后便不知是何朝代。

……

道果法师陷入深思：“圆起祖师夏日巧遇冰洞，应了‘烈火冰莲水落石出’一句，‘裂土分疆百岁宫开’如今看来应该是暗语‘裂土分山柏碎宫开’，可末后还有一句：‘法螺不绝藏宝全现’，难道还有三号藏宝洞？‘法螺’又指的是什么？”

县令查点二号藏洞，向臺州呈表，臺州上呈省总督衙门……辗转到洛阳已过两个月。

九月初五京师洛阳骤然下起暴雨，裕朝第十一代国君张臻竔重病缠绵已半年有余。深夜，敬事房太监急急传召皇后。皇后匆忙赶来，正要施礼，皇帝抬手制止又令左右退下，贴身太监一个不留。

皇帝绵弱道：“枕头底下有锦函，皇后去取过来。”

皇后取来呈上。

皇帝道：“坐下说话，打开看看。”

皇后读后小手微颤道：“兰贵妃安分守礼并无差错，为何要这般堤防。”

皇帝道：“哼，安分，朕活着她才安分，她的心机很深，手腕阴狠，皇后心宽看不出来，我若没了，你要万分小心，防她作乱朝纲，一旦露出端倪，不管有没有实据，立即奉旨诛杀。”

皇帝握紧实拳，眼角抽搐，咬牙直瞪：“切记，千万不能手软！”

皇后合抱皇帝双手：“好，好，妾身记住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朕无后嗣，过继御弟长子为嗣，需兰妃与你同辅朝政，兰妃辅政不合祖制，是因她母家镇守东北四省，势强无两，近年国内民变四起，漠北草原人屡次犯境，看紧兰妃，叶家就不会起异心……用她须防她。”

皇帝确认遗诏无误，半抬右臂，道：“扶朕就寝，许久不得与皇后同塌，今晚陪朕说说话，估计以后没机会了。”

皇后忍不住内心悲痛，簌簌落泪，然而哭泣无用，徒增伤感而已。

寝殿外一个黑影侧耳倾听……

九月十二日，裕朝第十一任皇帝张臻竔驾崩，阳寿二十九岁。先皇无嗣，遗诏册立十岁侄子张苡垚为新帝，将‘御赏’、‘同道堂’两枚御印分别赐予太后和太妃。后妃二人并八大顾命大臣刘载恒，戚端华、包景守、郑叔顺、汪穆银、赵国渊、杜翰支、焦佑营辅政。新帝亲政前所颁诏书，须要过两枚御印才能生效。朝臣闻知，迅即哗然，个个交耳非议，皆言：二宫临朝妃同后，双月蔽日夜重昼，闻所未闻啊！

翌年定年号‘双华’，据说是大学士贾贞揣摩上意而来的。历代君王为显权威，年号同启元纪年并用，并无妨碍。太后系广南西路桂林郡人，广南东路云浮总兵郑书全之女，太妃本姓叶，系东北奉天籍人，此后由两宫挈新帝同理朝务。大行皇帝嘱托密旨当晚，太妃便已探得消息。为麻痹正宫，太妃每次上朝总是满不情愿，又迟迟才到，堂上仅听太后裁决，她就在傍发愣走神，下朝时却是满心欢喜，速速回宫。日日如是，太后过意不去，不时推诿，请她决议。太妃聪慧伶俐又常读前史和古籍，腹谋千计，手段百般，平时倦懒无话，除非太后斥责群臣，才舍言开脱，但有所决，众人必定叹服。她克己复礼，宽待朝臣，亲和侍从，餐不五味，衣不重彩，贤名传至宫墙之外。

裕朝承袭前朝官制，与前史明清两朝有许多相同之处。历代皇帝为稳定边陲各族都有纳番邦贵女为妃之例。太妃原是贞族大首领贞国公之女。贞族据说是肃慎族部落后裔，当地风俗与中土有同有异。既牧马放羊也插秧种麦，女子绾髻旗头，男子剃头留辫，夏秋戴瓜皮帽，冬春戴坤秋帽。贞国公叶秋申统领东北四省抵御草原各部和极北生番。

四省有鲜卑、朝鲜、辽、汉、贞等几个大族，另有十几个小部落，居民六百万边军十五万。依裕朝祖制，太妃无嗣，不能协理朝政。然其父手握重兵威震一方，大行皇帝为安抚叶氏，破例委其辅政。

叶氏晋封太妃后，日用规制，侍从仪仗也相应进增。皇太后宫中有六品副总管两名、八品首领太监四名、普通太监四十六名。茶房有八品首领太监一名、普通太监十名。膳房有八品首领太监两名、普通太监二十名。药房有八品首领太监一名、普通太监六名共九十人，另有随侍宫女十二名。太妃有太监八十八名和宫女十二名，只比皇太后少一名六品副总管和一名膳房八品首领太监。

一日，城郊七品检校张晁一家被仇家伙同马匪洗劫，屠全家三十余人。张晁是皇族旁支，关系非常，不久即传遍全城。太妃暗室密谋，苦无良策，忽闻张晁之事，对副总管李进席道：“进席，张晁遭难你怎么看。”

李进席道：“匪人作乱必须正法”，嗓音较常人稍尖细，若不留心倒也不显明。

“嗯，皇城脚下匪徒潜藏许久竟毫无察觉，内宫怕也不安全。”

“有臣下看守，请太妃放心，若真有意外，臣绝不惜命。”

“你是哀家的得力助手，武艺超群，在大内少有敌手，所以有件事还需要你亲自去办。哀家名下有八十八名內监十二名宫女，你挑几个可靠的亲授武艺，为避免是非，你们等深夜了再来内院偏房秘密练习，务必要保密，先支你一千两活动，总之，用功有赏贪逸就罚。若真走漏了消息，你就说在练杂耍，所以也要练几个样戏备着。”

注说：

1、添丁，添口。指生男，生女。所谓添口，估计是说，多一个人吃饭。

2、阿兰若处。原意是森林、树林，也指旷野、荒凉之地。借指修道寂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