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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失去了多爱你的人”深爱我的男孩走了

本故事已由作者:咖啡杯里的茶,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开学第一天,老黄历说这日不宜远行,不宜与人争吵。

顶着烈日,在院系的报到处搞定了一切,捏着一堆发票取了钥匙,叼着发票和寝室号,拖着两个箱子,走得又急又喘。

“咔——嘭——”只顾低头走路,却不料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仨只箱子撞成一团,小箱子不堪重击,倒在地上的瞬间,拉链就崩开了,里面的东西炸得到处都是。

我来不及怒视肇事者,匆忙蹲在地上捡散乱的东西——小学学习绘画时,第一幅是临摹老师的《冷月寒梅》,笨拙的笔触;第一次得满分的考卷;第一个洋娃娃;笔友写给我的第一封回信……我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如果……你看到这,请联系……妈妈,对不气,我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女儿谷雨。”一个穿粉色衬衫的男生,他蹲在地上,手举得高高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用塑料膜封了起来,真是想得周到。不会被水浸泡,字也不会模糊……”

“流氓才乱摸别人东西,还给我!”我一把抢回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喂,同学,我看你的样子中气十足,不像有病啊?”

我怒道:“是啊,我是有病,你有药啊!”

他咬着下嘴唇,果断噤声,手指默默指向远处,两包卫生棉滚得老远。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搭理这个神经病。

不与人做无谓的纠葛,是我做人的第一原则。

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容不得人生出现一点错误。从小到大的零花钱从不乱花,让妈妈开了一个账户,零存整取,密码是她的生日。每一次出门,都像是搬家,贴身的东西一定要随身带着,包里永远有跌打药水创可贴,伤风感冒头痛之类的常备药从未断过。110和120设置了快捷键,甚至和妈妈约好了暗号,如果我被人绑架了,我们怎么对话……

包里一定要带一双鞋子,哪怕穿的是帆布鞋,我也担心它会突然脱跟裂开。

如果我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发现的人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家里。

出门检查三遍包,默念:钥匙,手机,钱包。

包里蚊虫喷雾,防狼器,水果刀,药品……一应俱全,所以我的包,又大又沉。

我的人生是谨慎的,冷漠的,小心翼翼的。

2

后来经常偶遇这个叫孙耀川的家伙,一来二去混熟了,他才坦白,哪里是什么巧遇啊,他是哪儿哪儿都盯着我,害怕我会出事。他真觉得我有病。

我摊着手给耀川解释了很多遍:“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所谓的书信,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耀川读艺术学院,学油画,我以为学美术的都邋遢得像刚从颜料桶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他不,整个人白白净净,指甲修剪得异常整洁,头发只比板寸长一点,衬得五官精致得肌肤雪白。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的衬衣里,竟然有三件粉色。每每与他相伴,都衬得我灰头土脸。

“极度讨厌男的穿粉红衬衫!”我做呕吐状。

“你这是颜色歧视?”

我摇头:“不,我这是性别歧视。”

耀川淡定地掏出防晒霜在胳膊上拍了拍,轻挑剑眉:“谷雨,对于你这样的汉子我还能说什么呢?一进KTV,撸起袖子就是一曲,谐星也不能跑全场啊。”

我双眼甩出飞刀,在心中把他剁成了肉沫。

“是你先侮辱我的!瞧瞧,你丫篮球足球乒乓球都玩得溜,让男的怎么办?想要在泳池表演英雄救美,你一个猛子扎下去,已经在对岸了啊!你活得这么爷们儿,经常让我这个纯爷们感到万分惭愧啊。你掰手腕,瘦弱一点的男同学都不是你对手吧?

一口气儿扛一袋大米上楼也不是一两次的了吧?换矿泉水的小哥每次看到你都窃笑,为什么?因为你干得比他还利索!女生娇滴滴拧不开瓶盖这样的困恼,我想你一辈子都不会遇上吧?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哪一句说错了?”耀川一口气崩完,末了,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捏着拳头,提了一口真气破口大骂:“你这个毒舌!”

这厮带我参加寝室聚会,都拖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对着大家介绍:“这是我闺蜜,谷雨。”

耀川寝室贱人一堆,其中一个开花店的老鬼与他最铁。老鬼家在本市,家里有一个大花店,他在学校闲来无事就在淘宝上倒腾,承接本市的上门送惊喜活动。我们三,经常没有性别的厮混。老鬼一心扑在家族事业上,耀川和我姐妹相称许久,我们俩从未有过暧昧的龌龊事儿,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暗恋景台的人。

不过他自从看了景台照片后,就不待见他了。

“不是我说你,单听这名字,就是个神经病,再看看样子,笑得那么贱,非奸即盗。谷雨,请你有点审美好吗?你每天身边晃荡着一个美男,还能看得起比我丑的?”

我冲他翻个了大白眼:“我爱直男,谢谢!”

景台是我高中同学,瘦高个儿,笑起来单边酒窝,每一次,都像有万丈阳光照射过来一样。不像耀川那个白痴,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龇牙咧嘴像吸血鬼。

我们每天都给对方写电子邮件,长长短短,无非是今天天气晴,我遇上了一只红色的蜻蜓,或者,晚上吃了灌汤包之类的小事。我们什么都说,就是不言爱,仿佛心照不宣般,把这份单纯的美丽……延长……再延长。

高中三年,我一直偷偷喜欢他,到了高三,这个笨蛋才隐隐约约知道了我的感情,两个人也无非是隔着人群遥遥一笑,却可以因为那默契一笑,而让心情快乐一整天。

填报志愿,景台曾假装无意问过我,我也假装淡然的说想要去南方的A大,他长长哦了一声,有些惆怅:“我要去H大呢,爸妈一直想要我读那个大学的建筑系。”

我啊了一声,垂下了头,哪知他突然坐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偏着头,看着窗外那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阳光照在绿色的叶子上,偶尔会发出几道亮光。

风细细吹着,蝉声很响,那个下午漫长得像一场充满遗憾的美梦。

我妈有句名言: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争夺也不会是你的。

所以,我从来不争不抢。

耀川听后噗一声笑了:“你妈原来还是宿命论哦。在我看来,爱就应该争取啊。不管成功与失败,至少你努力过。你们家人真奇怪,一个个活得那么消极。如果我是你,早在那个下午就扑倒他,果断吻上去了。爱情这种事哦,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斜斜瞄了他一眼,慢腾腾道:“同学……你对扑倒男生这种事,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3

寒假,我匆匆回家,手机不离身地等待着,第二天,景台约我在广场见。

他给了我一叠冲洗好的照片,和一些北方的特色食物。照片里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像把整个世界埋葬了一样,还有各种高难度的冰雕,被灯光照射得五彩斑斓。

我们坐在台阶上,寒风瑟瑟,我呵着寒气指着照片问道:“灯光有热度啊,不会化掉吗?”

景台穿着黑色羽绒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不会啊!”

突然就涌上来的沮丧,那天寒地冻的东北,他好像乐不思蜀的样子。

我们沿着步行街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都没有拖我的手,耀川这个混蛋的电话反而打了过来。

“套马的汉子,你在干吗呢?”那家伙雀跃得像中了彩票。

“逛街。”我言简意赅,没有想要热聊的心情。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立刻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并迅速挂断了电话。

抬头,正撞上景台的目光,我有些慌乱的解释:“那个……同学啦。”又因为这样无谓的解释而觉得丢脸,人家又没问我,解释个啥啊。

“啊~好复杂的感觉。”因为景台是台风天出生的,所以他总会留意关于台风的一切。

仿佛因为他,台风这个灾难的东西,也变得温柔了一些。只是因为十九年前的一个台风夜,一个哇哇大哭的男孩出生了。

刚回到家,耀川的追命CALL又来了,非常八卦的追问我今天有什么进展。我一脸沮丧:“腿都要走断了,他都没牵我的手。”

“啊哈!只能说明他不喜欢汉子。”

“你滚!”我一怒之下挂断电话,陷在沙发里,夕阳的光正从窗外照进来,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耀川一次次电话骚扰,我索性关了机,一心一意看起来夕阳。

开学,景台送我去车站,拖着我的行李箱在细雨中回头,冲我招手:“谷雨,你快点。”

那一刻,在我心里凝结成了一片淡淡的霜,成了记忆里永不会融化的美。

4

没给耀川说几号回学校,却在刚下出租车就看到这个混蛋在校门口旁的麻辣烫小店冲我挥手,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猪八戒,看我愁眉苦脸,顿时乐开了花:“哟,出师不利啊。”

我竖起食指在他鼻尖一戳,恶狠狠威胁道:“如果你继续说下去,我保证会一记下勾拳打得你把刚才吃进去的麻辣烫立刻吐出来,再让你回收利用一次。”

耀川立刻把四根指头含着嘴里,紧皱双眉做惊恐状,眉毛一高一低,双眼闪闪发光,语气贱到死:“我好怕怕哦……”然后立刻恢复原状,把一碗酸辣粉推到我面前,“远距离恋爱,受伤的往往是女方你懂没?耗不起的,是你们。”

“我明白。”

“你什么座?”

“射手。”我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孙耀川冷哼一声,扬起的嘴角又露出了那可恶的小虎牙:“果然啊,外热心冷的家伙。你看起来挺活泼开朗的对不?其实你们的内心比谁都冷漠比谁都理智。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乐哈哈的同时也在揣摩别人,做什么都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筷子缓缓搅动着粉丝,上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油,辣椒,葱,大蒜混合在一起,辣气扑面而来刺入眼里。

我小声狡辩:“不是那样的。”底气却没办法足。

“我们看起来很要好,其实我连你生日都不知道,我除了知道你爱吃辣的学的是平面设计,你喜欢的男生叫什么台风……其他的,我一无所知。而你,也从不问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仿佛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从不主动约我,没事也绝对不会联系我……看起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也许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包括,老鬼。”

我不敢抬头看耀川的脸,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在我胸膛扫射,每一颗都正中红心,因为他像剥开了我的层层伪装,用X光把我看了个透,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

我的手开始发凉,想要从包里掏出钱丢在桌子上落荒而逃,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又把我留住了。

“那个台风什么座?”

“天蝎。”说罢我就埋头吃了起来,却竖起耳朵听得很仔细。

耀川的目光落在我头顶好一会儿,才很复杂地轻笑了一声:“与射手恰好相反,天蝎外冷心热,不轻易说爱,却又绝对专一。但是——”

他话锋一转:“我在网上看过一个分析,作者说希腊神话中,天蝎与射手如同日月,一方在东边升起另一方就在西边沉落。射手的箭射向天蝎,射死了它,天蝎掉下来砸死了射手。他们注定了相生相克,无法共存。一冷一热,差异明显,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我叼着筷子,很是苦恼,虽然对这种东西不是太相信,可是耀川说得振振有词,景台的性子,似乎真的是又冷又慢。

“在爱情里有人天生是猎手——比如射手座,当然你例外。有人天生是杀手——比如天蝎座。这两种男生,女生如果不巧遇上了,要么被捕获要么被杀死。”

“那怎么办。”我有气无力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

耀川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眼里依稀有疼惜的光:“傻瓜,勇敢去爱吧。人生那么短暂,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谷雨,要勇敢,也不管以后会不会受伤,一定要勇敢的爱一次。”

“嗯。”我抓下他的手,重重放在桌子上。

耀川逆着光冲着我笑,他还是孙耀川,却仿佛又有那一点点的不同。

5

走在那条散箱子的林荫小道上,阳光细细密密洒在身上,我们找了一条凳子坐下来晒太阳。

心中的话酝酿了许久,咬了咬下嘴唇,颤巍巍开口:“你问过我很多次,为什么要背那么大的包,包里干嘛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防狼喷雾,水果刀,药,手电筒,书信……因为我爸在我小时候,飞机失事去世了——他出差前和我妈大吵了一架。飞机失事的概率已经够低了……

所以,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绝对安全这样的话了。从小,阴影都笼罩着我……我的妈妈,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絮絮叨叨,害怕我会出去被车子撞到,会被人拐,我要背熟家里电话,在我包里塞各种东西,我从不穿裙子……我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像塔楼上的长辫子少女,只是没有王子……从来都没有……我只能把辫子系在某个牢固的支点上,一点点把自己放下去……”

我看着耀川皱着双眉,一脸诧异,他有这样的表情,太正常不过了。

“我害怕别人觉得我是神经病,所以,宁愿把自己藏得很深。如果不是你一次次来找我玩,也许我们就这样淡下去了。谣川,我害怕过多的投注自己的感情,输得血本无归。就像不知不觉喜欢景台三年多,仿佛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装作热烈的样子……因为他一直站在原地,如果我也停滞不前,那么,我就永远走不近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踏出了第一步,强迫症一样逼迫着自己一步步走下去,一步步靠近他……”

“我明白,恋慕与忘却,就是人生。”耀川冲我微微笑。

我好奇地问道:“你呢?孙耀川。”

“我有一个秘密,但是——你别想知道,哼!”他一脸骄傲拒绝了我。

“谁想知道你的秘密啊!”我心里默念下半句。

我与景台依旧每天写电邮,他说有个女孩很有趣,一直说他长得像她哥哥,他索性收了这个妹妹。女孩的名字叫莫言。

我对着电脑屏幕呆了很久,给耀川打了个电话,问他,女孩认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他冷哼一声,果断拆穿道:“她对你家台风有兴趣啊,这年头干哥哥干妹妹什么的,无非是打着兄妹的旗号,干着恋人的勾当。你下手快一些,写个鬼的电子邮件啊,打电话!一定要保证至少三天一个电话!要让他生活中习惯你,哪天你不出现,他就浑身不舒服为止……”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却又突然沉默了。

“陆川,怎么了?”

“没事。谷雨,记住我的话,人海茫茫,喜欢一个人多不容易啊……你要加油啊。”

然后是手机里长久的静默,我听着他缓慢绵长的呼吸,双眼像涨了潮一样模糊了视线:“耀川……”

“很晚了,睡吧。”他说完这句,立刻就挂断了电话,只有空荡荡的嘟嘟声回荡在我耳边。

6

景台的信里,那个叫莫言的女孩出现得越来越多,每次“妹妹”两个字都会刺痛我的眼睛。偶尔给他打电话,两人也是相对无言的时候多,不比我与耀川天南地北都能侃。耀川安慰我,那是我近情心怯,天蝎是闷骚男,所以你要热情热情再热情。

后来,渐渐的,景台的信少了许多。我写过去,也要十天半个月才收到回复。他说忙,妹妹介绍了一个兼职,他下课后就会去教一个初中小孩,那小孩是妹妹的侄子。

耀川吃着冰棍摇头:“谷雨,你遇上劲敌了。这莫言是个厉害角色啊。”

一天晚上,我鼓足勇气给景台打电话,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生接了:“喂?”

我愣住了,心一沉,还是开口了:“请问景台在吗?”

“啊,你就是哥哥经常提起的谷雨吧。他说你是他高中同学呢,还给我看过照片。”

我咬着嘴唇,顿时语塞,想了想不能被她打败,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次:“让景台接电话好吗?”

她沉默片刻,用一种才醒悟的语气低声道:“啊!哥哥在我家沙发上睡着了呢。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可能今天没办法回学校了。要我叫醒他吗?他给我侄子补了一天课,困得要死。”

我还能说什么?她每一句话都堵住了我的下一句话。

“不用了,谢——”还未说话,她已经啪挂断了手机。

这一晚,我的心田仿佛被可怕的台风扫荡了一样,能毁坏能破碎的,都化作了灰粉。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景台的电话,声音沙哑似乎感冒了。

他零零散散解释了半天,原来昨天累了一天就在莫言家休息了一会儿,哪知道睡着了,醒来时外面下着大雨,他坚持回宿舍,结果感冒了。

像时光倒流般,那些倾倒的东西又一点点温柔地竖立了起来,乌云散尽,海阔天明。

我知道,昨晚的博弈,我其实并未输。

“我想找个时间过来看你。”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温柔,见我沉默良久忽而笑了起来,“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没关系。”

亲爱的蝎子啊,我怎么舍得用那尖锐的箭簇,刺破你的胸膛,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已经让我原谅了你所有的疏离。

我捂着怦怦狂跳的心,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来,我都有空。”

你终于不仅仅是站在原地看着我了,你开始冲我笑,然后朝着我,迈了大大的一个步伐。

很快,景台订好了机票,选了一个周末和少课的周一周二,又请了一天假,准备来看我。而我写了长长一份计划,要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景点,每天都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耀川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每天黑着一张脸,对我说话也没好气的样子,问他,这货又不说。

“你看上哪个帅哥了?”

他怒瞪我。

“帅哥喜欢女生?”

他咬着牙,冲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吧,我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耀川喜欢大卫杜夫的香水,因为他爱那个帅气的代言人伊万.麦克格雷格。

我的鼻子很灵,耀川每次想要吓我都不会得逞,因为我闻得到他身上“追风骑士”的味道。前味中有柑橘柠檬佛手柑和黑胡椒的味儿,后味中闻得到白麝香。

我们经常买两杯咖啡在小店中坐大半天,偷听别人聊天,一个个精彩绝伦的八卦会让我们俩捂着嘴乐好久。有人开心的讲述自己幸福的生活;有人低声交换最近劲爆的八卦;有人悲伤的倾诉失恋的痛苦;有人欢喜;有人忧愁。然后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咖啡杯,推开门,融入人群中。

这就是生活啊,聚散两依依。

7

景台没有来。

他在电话里慌乱的解释原因,请假失败,走不掉,现在系里查得很严,每一节课都点名……我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仿佛早就预知,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但我知道,景台一定没有把原因全部说完,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最重要的那个原因,一定是莫言。我没问,景台也没说。这件事,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我们的关系又回到最初,可我又是那么的不甘心,我对耀川说,我订好了半月后的机票,到了再给他打电话。

耀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巴掌拍我肩上:“你疯啦!坐飞机?我记得你说过你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坐飞机就是和你妈妈去认你爸爸吧。你几乎哆嗦了整整三个小时,吐得不成人形了。你要坐飞机去看他?!神经病你!”

十四天后,孙耀川一路骂骂咧咧和我上了飞机,一副要把景台大卸八块的样子。上机后就给我要了靠枕和毯子,充满怨恨地盯着我:“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睡觉,什么也别想。酒店我早就订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好好见你那个死台风吧。”

我咧嘴一笑,靠在他肩头:“谢谢你。”

他冷哼一声:“你的脸惨白得像个鬼,别再和老子说话,烦。赶紧睡。一会儿上升和下降会有些不舒服,握着我的手就好了。别怕。”他调整好了姿势,我的头刚好可以靠着他的肩膀,他的脸挨着我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声音越来越低,“真是个傻妞。”

飞机上升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嗡鸣,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难受得不行,死死拽着耀川的手,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耀川……”我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起来了,试图抬起头来与他说话,却不料他头一低,两人不偏不倚唇竟然碰到了一起。

我赶紧低头紧闭双眼装睡,心脏砰砰狂跳几乎快要蹦出来了。

耀川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头偏向了另一边,也睡了过去。

我没有看窗外云卷云舒的世界,天渐渐黑了,只依稀记得有谁一直握着我的手,时而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我的膝上,那涌入鼻内熟悉的香味,知道他一直在那里,心里就特别特别的平静。

我的骑士,一直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迷迷糊糊下了飞机,耀川拖着我的手,打车直奔酒店,两人床的标间,看着我一脸愕然,正色解释以示清白:“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以我人格发誓。”

我插着腰,哈哈大笑,耀川完全想多了,他在我心里根本就是闺蜜一枚啊。

简单梳洗后,已是晚上九点,我鼓足勇气给景台打电话,感谢老天,我没有因为紧张而结巴,非常平静地告诉他,我因为有事来了H市,刚好可以见见他,半个小时后,让他在大学门口等我。

景台似乎想要说什么,我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仰在床上喘粗气,实在……实在……太紧张了!

耀川自然没有陪我去,只说注意安全,就蜷缩着身子背对着我,睡了过去。

出租车上,陌生的城市霓虹闪烁,司机偶尔从镜中看我,眼神带着打量,我捏紧了包里的手机,后悔没有带防狼喷雾来,这一切都让我万分紧张。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给耀川打电话,他竟然不接,肯定睡得像个死猪头了。我只好对着无人的电话演独角戏,若无其事报了出租车的号码,自言自语闲话家常……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姑娘,别叨叨电话了,到地儿了!”

我匆匆给了钱,连滚带爬下了车,夜风一吹,满额头的冷汗。

校门口,陆陆续续的学生来来往往,我一眼就看到了景台站在路灯下冲我挥手,然后一个娇小的女孩从他背后站了出来,也冲我挥手,但是她的左手死死挽着景台的胳膊。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前奔过去,还是掉转头落跑,可是双腿软得像泥,陷在地上,无法动弹。

女孩挽着景台朝我走来,微微一笑,自信满满:“是谷雨吧,我是莫言。我记得我们通过电话的哦。没想到竟然还能见面呢,真是缘分啊。你来H市有事儿?我以为你专程来看我家景台的呢。”

“吃饭没?”景台终于说话了,他不敢看我,只别开头,想要扯开莫言的手,但是莫言瞬间又攀上了他的手臂。

“吃过了。我和朋友来H市玩,想顺便看看老同学。对了,有给你们带礼物。”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碎花的方盒子,递给景台,却被莫言抢了过去。

“我看看!啊!是陶啊,你做的吗?真好看,景台,这上面的花纹,是个“台”字吧?”

我苦涩笑笑:“嗯,在陶吧做的,是小花瓶。”

它的名字……叫台风。

器身一股旋风直上,瓶口缩小,做波浪收口。我满手泥泞,看着它一点点成型,亲手塑造了它,想要送给另一个台风天的男孩。

“哐当……”台风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莫言捂着嘴一脸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怒火,心如死灰地蹲下来,一点点拾起台风的残骸,收入盒中。整颗心也跟着碎掉了,就算捡起来,也再也拼不齐那个形状了。

“谷雨……”景台也蹲下来,拉开我的手,“小心别伤着了,让我来。”

莫言的脚,踩在我的影子上,高跟凉鞋重重在我头部辗转。

我知难而退,打起精神挥手告别,输了爱情岂能再输尊严,抬手推车,一路小跑,假装追车。

刚关上车门,景台就气喘吁吁拍起了车窗,我摇下窗户,淡淡看着他。

他亦看着我,双手按着车窗,眼圈红红,嘴唇微微张合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化作了苦笑,低低道:“保重……”

保重……这样俗气又老套的词语,这样伤感的说出来,瞬间我就平静了,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笑容:“嗯!一定!那我走了,再见。”

景台看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我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个局外人,他试图从我眼里分辨我的从容是真是假,我丝毫不漏破绽,静静与他对视。

他也笑了,松开车窗,冲我挥挥手。

车开了,瞬间就把他甩开了,我的泪如磅礴大雨,顷刻就覆盖了整张脸,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就那样僵硬地坐直了身子,一路僵回了酒店。

我疯狂敲着门,连捶带踢,耀川突然打开门,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他看到我的样子,吓得呆住了。

“怎么了?”耀川扶我坐在床边,塞了几张面巾纸在我手里。

我擦着眼泪,拼命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完,摇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手机滴滴提示有短信,耀川递给我,竟然是景台发来的,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再遥远漫长的爱,都比不过近距离的一个吻。为什么,我还要这么愚蠢的送上门被人羞辱?!

咬着牙,猛地把手机砸在墙上,哐当摔成了好几半,碎裂的外壳弹在我的腿上,不觉得疼,浑身都木木的,没有了任何知觉。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懂……不明白我的心……一定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不行,我要给他打电话!无数念头刺过我的大脑,我试图捡起残破的手机,要给景台说清楚。

我披头散发坐在地上,面对着碎了一地的自尊心,可怜巴巴冲着耀川要电话。

“你要说什么。”耀川双手环臂,居高临下冷眼看我。

“说……我喜欢他。”我抹了一把泪水,所有的伪装在上车的瞬间就彻底散掉了。

“然后呢?让他和他新欢分手?让他和你在一起?你脑子抽风了吧,谷雨!你能改变什么?你们依旧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个女的依旧在景台身边。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是!你真以为是你没有表达清楚,真以为是景台不懂你的心?得了吧,傻!

如果能扇醒你,我早抽死你了!这年头一个个都是人精,你已经拉低了国民的智商了。他其实一直都懂……他也许也曾心动过,可是他退缩了,不管因为距离还是因为莫言,他退缩了。他选择了另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

这就是孙耀川,他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刀刀捅在我的心上,毫不留情。

“任何没有在一起的爱情,或者说,任何分开了的爱情只是因为,不够爱。你把这个方程式套进任何一段感情都是成立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突然和别人在一起了呢……”我像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鬼魂,心心念着要回到躯壳中,重新活一次。

我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就要往外冲,耀川一把拽着我的胳膊,怒喝道:“如果你要自取其辱,我乐观其成!你非要作践自己,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别犯贱到了以后想起来都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地步,给未来的你留点尊严好吧。”

我颓然倒在他的肩头,像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没有找到绿洲,眼前依旧是黄沙遍野,满目疮痍。

“爱得太用力,反弹回来的伤害会痛得你死去活来。所以做任何事都给自己留一些余地,这样才不会被伤害。这个世界,谁离了谁其实都可以活下去。你以为你深爱着他对不对,也许你这个自虐狂只是爱着陷入爱情的自己罢了。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

“孙耀川,你从来都是这么冷静啊。真好,至少你不会被伤害得遍体鳞伤。”

他笑得很惆怅,没有反驳。

8

我与景台,再未联系过,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再也不打开那让我伤感的电子邮箱,把他从我这里彻底拉黑。

宋景台于我是必须除名的台风,杀伤力实在太大,他扫荡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唯有把他除名,我才能把这片废墟重新修葺。

对于爱情的美好绮念,曾经担心它稍纵即逝,所以才想要牢牢拽住,能抓多紧是多紧!最后才发现,爱情赫然就是手中沙,抓得越紧漏得越快,索性摊开掌心,让它随风消逝吧。

多希望我的大脑可以像电脑一样,只要拼命按就可以把那些令人痛苦的回忆删除,实在不行还可以重启让一切回到过去重头开始,最不济至少可以格式化让我把一切忘记得干干净净把关于景台的一切全部都清空——

而我干得最惨烈的,也不过是死死拽着耀川后背的衣衫,拽得那么紧,然后额头抵着他的后背大哭。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我与景台再无瓜葛。

大四那年的高中同学会,我刚好回了老家,自认为刀枪不入,索性壮胆参加,大不了莫言挽着景台再一次亮瞎我的眼。

席间,依稀听得景台同一大学的男生说他与莫言还是分手了,她不过是天生猎手,谁会对到手的垂死猎物感兴趣呢?

啧啧声戛然而止,景台推开包厢门,冲着众人微微笑,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绕过我身边的空椅子,坐到了最远的角落。

毕业就等于失业,有人循规蹈矩上班,有人做起了闲散自由人,有人接手家族生意……我拨开层层讯息,竖着耳朵听到了景台还是在本市工作的消息,家里人安排他进了一家国企。

他遥遥问我:“谷雨,你呢?”

我放下筷子,有些局促:“A市一家广告公司要我去实习看看,可能会留在那边。”

景台淡淡哦了一声,又灌了一大杯啤酒。他一直在角落里不停的喝喝喝,大约是失恋受了刺激,整个人憔悴了几圈。

最后散席,喝吐的人歪歪扭扭被人扶走了,景台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赶紧溜,却被当初的副班长叫住:“谷雨,你照顾一下班长,我去结账。”

我吐了一口浊气,走到景台身边,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还好吧?”

他抬起头来,猩红双眼盯着我,满口酒气:“你为什么……不回信……我写了那么多……我每天每天都给你写……你从来都不回我……为什么你不听我解释……”

我一点点收回食指,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那样僵硬地站着,杵成了一尊石像。

“你连……你连号码都换掉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谷雨……她吻了我,她竟然吻了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一直想要分手……她总是以死相逼……我好累……”

他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拉我,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我想要把他扶起来,却被他拽了下去,死死抱着我,不知怎么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手足无措,只觉得心如死水。

景台这个杀手,曾经一刀毙我性命。但如今任他死死抱着,我的心里却涌不起来半点波澜,只觉得一股从脚底腾空而起的……怜悯。

我可怜他。

爱情都是相爱相杀,谁也不会比谁好过。

诡异的是,原本与我一同回来美其名曰游玩我老家的耀川竟然没有如约来接我。打电话,已经关机,几小时后,手机终于通了。

我破口大骂:“孙耀川你干嘛呢!不是说来接我吗?等了你一个小时,你死哪儿去了啊,放我鸽子!不是说要逛街心花园的吗?”

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突然有事要立刻回A市,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先走了。”

“你有病吧你!”心里鬼火莫名,经历了景台那一茬,更没好气了。景台被结账的副班长好说好歹才拖开了,死猪一样抬上车送了回去。

“是啊!我就是有病!够了吧!”耀川也火了,冲我一顿咆哮。

电话两头只听得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今天不知怎么了,两人都像吃了炸药。僵持了许久,我挂断了电话,故意又多在家逗留了两个星期,才回学校。

我心里憋着一口,没有找耀川,给老鬼打电话,他语气惊恐:“孙耀川不是和你一起回家见丈母娘了吗?”

“是啊,但是这货不知抽什么风,说先回来了啊,你没见着他?”老鬼一向说话吊诡,我没和他较真,只追问耀川的下落。

“不是吧……”老鬼也傻了。

9

我收拾妥当后,把全部家当搬到了出租屋里,正式开始了社会新鲜人的生活。我想了许久许久,都没有想明白我和孙耀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再联系我。老鬼说他去了香港,在姨夫的外贸公司里上班,人家现在是欣欣向荣好青年。

每一天穿梭在人群中,无数气味扑鼻而来,不乏有“追风骑士”,回过头去,却没有一个人是孙耀川,每当那时,我的心就会空荡荡的,准备好的笑容,也会瞬间落下——我每天都在练习,如果遇上孙耀川,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再狠狠抽他一耳光!

这一年夏天,沿海来了一场恶劣的台风,可是孙耀川,台风之后,我们再没有相逢。

生日那天,老鬼给我打电话,约我去花店,郑重其事送了一大束百合:“生日快乐,谷雨。”

“谢谢。”我意兴阑珊。

“别谢我,这是我一单生意。”老鬼看我没啥反应,“你都不想知道谁送的?”

我岔开话题:“有谣传的消息吗?”

老鬼看着我,冷哼:“我还想看看你到底多没良心呢,终于想起问耀川了。我说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啊?”老鬼坐我对面,一脸批判。

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什么呢!”

“给你说实话吧,孙耀川第一眼就看上你了。这货绞尽脑汁接近你,号召大家都给他出主意,那一星期他包了咱们寝室的伙食……”

我打了个哆嗦,一脸茫然。

“我们问她,你到底哪里好啊,多平凡一小妞啊。他笑笑,一脸神秘,说什么春风再美不过你的笑。”

咖啡馆透明的落地窗,夕阳照进来,又温暖又美好,我垂着头,喉咙像被一根刺扎着,疼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是一根筋的天蝎座,总以为默默守在你身边,久而久之,你一定能明白他的心,可是你呢,你甚至连他生日是多久都不知道,而每一年,他都提前许久在手机上电脑上日历上做上记号,给你选礼物,你对于他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存在……可是在我们看来,你却是在糟蹋他的心。”

一滴眼泪从左眼缓缓滑落,紧接着,是右眼的那一滴。

孙耀川……竟然是天蝎座。

眼前浮现出他振振有词教训我的表情,天蝎与射手,不会有好结果!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他的笑容会那么复杂。

“我们劝过他很多次,算了,你只爱那什么台风,他这样一往情深根本就不值得……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打着友谊的幌子,占着爱情的便宜。谷雨,你实在太欺负人了。”老鬼的语气,恨不得剁了我。

泪眼模糊间,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耀川走的那天,请我们几个兄弟吃了一顿饭,醉得像只死狗,趴在那里,喊着你的名字……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抢过他的手机,想要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瞧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接我电话,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吵架了……”

“他疯了一样抢过手机,就丢进了滚烫的火锅里……他不想你看到他这么狼狈!他陪你去去,你以为真旅游啊,你们那破城市有毛逛的。他就是想要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走一走,顺便跟你告个白啥的。你让人家来接你,结果你和那台风抱一起怎么回事儿啊!其实耀川当天就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醉得一滩烂泥……你太混了你!”

“我以为……他喜欢男的……他一直说我是好闺蜜什么的……”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坐立难安。

老鬼看着我,嘴巴扯出了一个鄙视的弧度,嗤笑了一声,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你真信?你就没怀疑过?你见过?”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敢再听下去,我害怕老鬼嘴里再蹦出什么劲爆的字眼来,那些我根本就扛不住的隐秘的故事。

我不敢!

“谷雨,你给我坐下!”老鬼死死拽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下压。

我半个身子那么僵硬地站着,姿势诡异,怎么也挣不脱老鬼铁钳般的大手。

我瞪大眼,眼泪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滚动。

我惊恐地望着老鬼,像看一个膨胀的大气球,这个气球一旦爆炸,就会飞出流弹,把我射得千疮百孔。

他叹了一口气:“孙耀川说的没错,你是一旦发生什么事儿都会想要逃走的人。你永远活得像一只惊弓之鸟,你这辈子最大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台风身上。算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失去了一个多爱你的人。”说罢,松开我,用充满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在他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我踩碎了一地斜阳,脑海中兵荒马乱,混乱得找不到任何出口。

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冲回咖啡馆,老鬼还呆坐在原地,见着我进来,吓了一跳。我一言不发抹了一把泪,抓过那捧百合花,再次落荒而逃。

因为我想起来,我只对耀川说过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他送来了百合,因为我们之间,已经不配栽种玫瑰。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种爱,但从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耀川,我不知道自己伤你这么深,以至于你需要躲得远远的,才能疗伤。

我经常做梦,梦里你笑眯眯看着我,把我的平底鞋从包里掏出来,告诉我:谷雨,你要尝试着戒掉这些习惯。我们去街上走走,你就会发现,脚上这双鞋子坏掉的几率其实非常小。

你把我的书信藏了起来,不准我有那么悲观的想法。你说我会活得长长久久,死亡其实是非常遥远的事。

你鼓励我穿裙子,你说女孩面对的危险并不是小小的裙子引起的,就像,人不能因为会死,而不快快乐乐的活一次。

你让我的生活从紧绷的弦上开始缓下来……慢下来……正常下来……

你让我勇敢爱一次,你没告诉我你竟然也是天蝎座,你明知道我们不合适,却还是默默站在我身边陪着我……你甚至陪我去见景台……你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你像个绝世高人,看着初入江湖的我爱得遍体鳞伤,却毫不吝啬一招一式一刀一剑指点我,你对我倾囊相授,明知道那些刀剑……最后刺向的,是你自己。

你要加油啊——说这句话时,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鼓励我去追寻自己的爱。

你曾给我讲过一个悲伤的故事:“美国一个叫瑞安的男人打算辞去工作,最后一天,他经常陪伴的老板爱犬维达居然将所有心爱的玩具咬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够留下来。为了在最后留下美好回忆,瑞安陪它玩了一整天的抛接球……”

你用充满戏谑的语气笑我:“也许有一天,我就是那只维达,而你是终究要走的瑞安。就算你陪我玩了一整天的抛接球,你依旧要走。我拿所有的玩具都留不住你……”

如今,是你选择了离开我,我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是我自己活该。

“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失去了多爱你的人”深爱我的男孩走了

可是……耀川,如果我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你还愿不愿意回来?(原标题:《即使台风过后,我们再没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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