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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宫廷宴会上,妹妹算计我讨好太子,却被我反手化解

“姐姐,姐姐!快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焦急地呼唤着床上的人儿。

床上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稚嫩的脸庞隐隐长开,可见日后倾城绝色的面容。只是她眉眼紧闭,额间满是汗珠,脸色苍白,樱唇没有丝毫血色,修长莹润的指尖紧紧地掐进被子。

“姐姐……姐姐!”

蓦地,她猛地睁开双眼,一抹精光带着浓烈的恨意射向床边人,竟惊得后者连连后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姐姐……”后者脸色铁青,一双眸子满是惧意,口中不自觉地呢喃着。

君子若!

君子岚瞳孔骤缩,心底恨意凝聚,硬是撑起虚弱至极的身子从床上爬起,一步一步地逼近,手也从枕下摸出了短匕,杀意尽显。

自己辛辛苦苦保护的将军府已经没了,孩子也被她熬了汤喂给自己,她后悔了,什么姐妹情谊,只要能杀了君子若报仇,哪怕是下阿鼻地狱她也认了!

“姐姐……”君子若被摄得瘫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惧,双手也不自觉发颤。

君子若,妹妹,表妹……

君子岚眸光紧紧地锁定君子若,高举短匕,眉宇间满是狠厉,最终用尽力气向君子若刺去!

眼看着刀尖逼近,君子若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咣!”

门被突然打开,寒冷的风霜中窜出一名粉衣丫鬟,她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连忙扑上去阻拦。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粉衣丫鬟惊慌失措地攥住君子岚的手腕,神色掩饰不住的慌张。

君子若被猛地抓住,反射性地看去,整个人顿时一僵,随即满是不敢置信。

“梅,梅儿?”

怎么回事?梅儿不是死了么?

“是,是奴婢,小姐您怎么了?莫不是梦魇了?”梅儿看着君子岚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刚刚那般狠厉的眼神,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打心底发颤,那……真的是她家小姐么?

君子岚定定地看着冻得小脸通红的梅儿,眸光微颤,短匕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梅儿……”君子岚眼眶渐渐湿润,前世她替自己受罚被活活杖责致死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从没想过,还能有一天再次见到梅儿。

“呼……小姐真是吓死奴婢了。”梅儿长呼了一口气,抓着君子岚的手腕更紧了,眼中担忧更甚。

“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奴婢可怎么办啊!”

手腕上的力道轻柔夹着些许的寒气,可梅儿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么会突然再次出现在眼前,还变得……稚嫩了些许。

蓦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打量四周,熟悉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难道……儿时读过的那些奇闻异事,都是真的?人真的可以回到以前吗?

念及此处,君子岚死死咬牙,她乃是天凌国大将军之女,天凌国本位居几国末尾,但父亲骁勇善战,智勇双全,成为大将军后,只几年时间便收服所有小国,势力直驱首位大国,再无人敢随意侵犯领土。

三年后便娶了臧大家族的嫡亲女儿,也就是母亲,臧大家族位于天凌国四大家族之主,势力强大。而她身为二人之女,风头自然无人能及,可谁知竟然错爱了凌墨萧!

太子凌墨萧心胸狭隘,为了权势不顾一切,放话只要自己能替他打下江山,让天凌国成为几国之首,让他稳坐龙椅,他便许自己一生一世。

那时候自己还年幼,不顾家中所有人反对上了战场全力支持他,可最后的结果呢?

刚出世的孩子被君子若熬汤,整个大将军府全被凌墨萧屠尽,藏家也从此隐匿,还判了个通敌外臣的罪名!

直到最后她才知道,原来君子若早就跟凌墨萧有勾结,为了就是通过将军府的势力助他成皇,随后君子若伪造勾结外臣的证据陷害大将军,才导致将军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无一生还!再不能威胁凌墨萧的地位!

君子岚转身,瘫坐在椅子上,眸光微颤,最终落在浑身发颤的君子若身上,后者身形一顿,声音也不自觉紧绷起来,带着些许的哭腔。

“姐……姐姐,妹妹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不过是梦魇罢了。”君子岚将视线从她身上抽离,不再看她,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掐进肉中,才忍住没有当场杀掉君子若泄愤!

君子若是母亲的庶出妹妹,也就是臧家庶出三小姐的女儿,当初臧三小姐因病去世,所嫁之人又不是忠良之人,每日沉溺于赌场中,母亲不忍君子若流落在外,这才收养至今。

可谁知收养的竟是一个白眼狼,为了一己私欲把整个大将军府推进火坑!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您,怎么哭了?”梅儿担忧的声音将君子岚从悲痛中拽出来。

君子岚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适,连忙偏过头,咽下眼泪,将恨意与悲痛藏在心底。

“姐姐,你还好吧?”君子若上前,看着君子岚的目光满是担忧,双手却在紧攥,掌心浸出冷汗,“要不……今日的宴会……”

“什么宴会?”君子岚眉头一皱,眸光闪过一抹狐疑,落在君子若眼中,不自觉抿了抿唇瓣。

难不成她忘了?

“就是皇后娘娘今日举办的宫宴,说是宫宴,其实不过就是为皇子们挑选皇子妃,但大将军不愿意让您入宫,小姐,奴婢也劝您不要去,免得出了岔子。”

梅儿一边说着,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

太子?凌墨萧!

君子岚手一抖,眸中顿时迸出狠厉,转瞬即逝。

凌墨萧,君子若,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姐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君子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子岚冷睨了她一眼,眸中的恨意来不及收回,那藏着万千杀意的刀尖便直冲君子若而去,仓皇间惊惧了她的眼。

君子若额间瞬间浸出冷汗,好似一眼便被看穿了一般,她忙不迭地低下头,恍若从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

为何君子岚方才的眼神,竟和在战场上厮杀的爹爹一样?

“无碍,不过是宫宴而已。”说话间,君子岚已然站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梅儿连忙上前挑选衣服。

“今日的宫宴盛大,小姐还是穿得隆重些为妙,免得落人口实。”

看着君子岚的背影,君子若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换上如花笑靥,三步并作两步轻快地冲到了君子岚的身边,清秀的小脸含笑,对着她眨了眨眼,顾盼生辉。

“姐姐国色天香,自然穿什么都是极美的,不过,妹妹想知道,姐姐可有什么准备?”

君子岚看着君子若愣了愣神,双手在袖中紧攥,面上扯出一抹笑意不达眼底。

“这阵子身体不适,自然是没有任何准备,妹妹呢?”

“自然是最擅长的瑶仙舞!”说话间,她笑得更欢愉了,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君子岚越发冰冷的眸子。

瑶仙舞?

是了,她差点忘了,君子若曾经在皇后太后面前一舞瑶仙,直接获了个“凌月仙姬”的名头,京城勋贵圈人人称羡。

前世她偶遇凌墨萧,为他上战场,入后宫,孩子惨死,皆因她这瑶仙舞而起!

这一世还想重来么?

君子岚嘴角勾起一抹狠笑,那就看看,她这场瑶仙,还能不能跳起来!

“换套寡淡些的衣服,这次宫宴所关系甚大,不必太过张扬。”君子岚吩咐道。

“是,小姐。”

2

大将军府地处西市,离皇宫并不远,两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一行人下马。

不远处走来一道明黄色身影。

“见过太子殿下。”君子岚垂眸,不卑不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凌墨萧狭长的眸子流出精光,穿过重重人海大步向她走来,手臂微张,欲将君子岚扶起。

“子岚可算来了,本王早已等候多时了!”

君子岚快一步起身,手臂不经意间从他手中划过,“劳太子殿下挂心,唤臣女君姑娘便好。”

凌墨萧眸光微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色一僵,落在君子岚眼中,不由得抿了抿唇。

凌墨萧心胸一向狭隘……

“太子殿下,宫宴就快开始了。”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传来。

君子岚侧目,只见一男子驾着寒风缓缓走来,一袭蓝色滚边对襟白袍,领口的顶级雪貂绒随风飘动,抚过他精致的脸颊,越发的温润如玉,能拥有这般气质的,正是三皇子——凌墨寒。

“三弟说的是,父皇母后也该等的急了。”凌墨萧阴沉着脸,声音低沉,说完便拂袖转身大步离去,奴仆们见状,连忙小跑跟上。

君子岚等人也跟在身后,只凌墨寒落后了几步,正好站在她的身侧,在一群精心打扮的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小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清冷的声音落在耳边,像是在询问,唯君子岚听出了他言语间不易察觉的笑意。

“多谢。”君子岚垂眸,语气淡然。

“客气了。”凌墨寒轻笑出声,如破冰之泉,响在君子岚的心间。

几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宫宴赶去。

宫宴很快就开始了,大殿中间升起高台,载歌载舞。

“姐姐,若是你能跟太子殿下结为良缘,便是再好不过了!”君子若说着,夹了一块水晶糕放在君子岚的碟中。

君子岚嘴角含笑,夹起水晶芙蓉糕,唇瓣微启,咬了一小块,状似无意般问道:“那妹妹呢?姐姐倒是觉得,妹妹才跟太子殿下天生一对。”

好似被人戳中了心事,君子若一愣,面容染上慌乱之色,“姐姐莫要再调侃妹妹了,这世间,怕是只有姐姐配得上他了。对了,今日妹妹还给姐姐准备了惊喜!”

君子岚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意,“拭目以待。”

高台上歌舞升平,各家准备了节目的小姐们也依次上台表演,很快就轮到了君子若。

她为了今日的宫宴精心准备了一番,特意让人先铺上了流光溢彩的水琉璃纱,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配着软纱罗的披帛,浑身上下挂满银铃,莲步微移,便散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仙气袅袅。

看着台下众人灼灼的目光,君子若抿唇,有些忐忑的扫了凌墨萧一眼,见他身子前倾,手执酒盏,狭长的凤眸透着期待,心底便松了一口气,高昂起头,自信在脸上绽放,灿灿生辉。

纤细的身影随着丝竹声时停时转,腰间的铃铛配合着发出悦耳的声响,柔和又庞大的力量将瑶仙舞展现的淋漓尽致!

观此,龙颜大悦,台下也是称赞声一片。凌墨萧含笑饮尽杯中酒,狭长的凤眸扫向君子岚,带着猜不透的笑意。

君子岚眉头紧皱,干脆不再看向台上的君子若,低头盯着自己碟中的点心。

可奈何无论她看向哪里,都无法忽视那道灼人的目光,心情不由得更加烦闷。

“呵。”轻笑声响起,君子岚面色燥红,心底忍不住暗咒。

看起来一副绝世佳公子的模样,若是让人知道他竟是如此的没脸没皮,不知会让多少妙龄女子黯然神伤。

君子若一舞作罢,额间带着薄薄的汗意,原本欣喜的眸子却在触及凌墨萧看向君子岚的目光时烟消云散,化为浓浓的妒意。

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袖中紧紧的攥成拳头,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皇上开怀大笑了一阵。

君子岚抿唇,眸光紧紧的盯着高台上的君子若,双手不觉紧攥。

“皇上!”君子若忽然跪倒在地,眼角泛起泪花,“臣女只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皇上见状,眉头一皱,言语间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警觉。

君子若擦了擦泪滴,转头看了一眼凌墨萧,只要能帮助殿下达成心愿,受点委屈又如何。

“臣女……臣女希望皇上下旨,将姐姐嫁入太子府!”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君子若冲着皇上磕了一头,继续道:“臣女和姐姐一同长大,姐妹情深,自是知道姐姐同太子殿下情投意合,不忍姐姐受这相思之苦,特借此机会来替姐姐请旨,请皇上成全,以太子殿下的相貌和姐姐的倾城之姿,若是来日有了孩子,也定然是举世无双!”

君子若的一席话恍若巨浪在宴席上层层蔓延开来,就连皇上也满是诧异,随即陷入沉思。

将军夫人面色惨白一片,大将军更是怒不可遏,一向稳重的他恨不得上前将君子若扔回老家!

君子岚双手紧攥,指甲嵌进肉中而不自知,一想到她亲口喝下自己孩子熬的汤,胃里便一阵翻腾,胸口也蔓延着剧痛。

举世无双的孩子?

要不是君子若和凌墨萧,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死!

思及此,君子岚噌的站起,大步向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右手高举,狠狠的冲着君子若的脸扇下!

“啪!”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君子若不敢置信的目光,让每个人都为之一颤,唯凌墨寒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品了一口手中酒,唇瓣浸上点点湿润。

“姐姐……你为何要打我……”

君子岚触及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恨意,眸光微颤,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妹妹年少不懂事,犯下滔天罪责,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一切由臣女一人承担!”

“哦?她犯下什么滔天罪责了?”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凌光,沉声问道。

君子岚低着头,死死的咽下喉间的酸涩,一字一句道:“殿下贵为太子,又怎是我一普通官宦家的女子所能高攀,攀权富贵其罪一!”

“太子殿下的孩子乃是当今皇孙,是皇室血脉,就算日后确实如妹妹所说嫁入太子府成为皇室中人,那也是日后,胆大妄言其罪二!”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妃这个位子最适合的人,想必皇上早已决断好,又怎容她来插手,妄图左右皇上,其罪三!”

语罢,君子岚俯首,头抵着地,“这些罪责,臣女愿一人承担,望皇上对妹妹开恩!”

寂静,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皇上才缓缓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念在你心思剔透,朕就不予追究了,起来吧。”

“谢皇上。”君子岚站起身子,冲着君子若道,“妹妹,还不快谢过皇上。”

君子岚面上尽是感激,可掌间的湿润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方才若是差错半点,恐怕君子若的诡计就要得逞了,她自然会嫁给太子,但决不是顺着君子若来,她上辈子走过的路,受过的苦,怎能轻易忘却,她要一点一点的让他们偿还。

君子若一手捂着高肿的脸颊,一手在袖中死死的掐着方才舞过的红绸,眼泪不停的从脸颊划过,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咬牙道。

“臣女……多谢皇上开恩。”

凌墨萧脸色铁青,攥着酒盏的指节泛白,眼中满是不甘,最后也只能一仰而尽,将一切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而凌墨寒嘴角带笑,清冷的眸子在触及君子岚右手的红肿时,僵了些许,化为浓浓的寒冰,竟比殿外的风霜更甚。

3

“传我命令,召集府中上下所有族人去祠堂。”

不到片刻,君家祠堂内,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跪下!”大将军一双浸染过鲜血的虎目淬着寒光,直直射向君子若,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出他此刻的盛怒。

君子若被瞪得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板上,清秀的小脸上一阵慌乱惶恐,头低垂着不敢看大将军一眼,身子打着哆嗦,心脏砰砰直跳。

“君子若,你可知罪!”

君子若咬唇,额头冷汗不断冒出,被大将军盯得如芒在身,在这样僵滞的氛围里,她不敢大口呼吸,唯恐惹来大将军更大的怒气。

今日君子若这场献舞,差点演变成将军府的祸端。朝野之中,由于大将军的卓著功勋、以及夫人娘家——臧家的显赫声望,已经把将军府退推至风口浪尖,因此大将军一直恪行‘低调处事,明哲保身’的原则,力求在将军府党与派之间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而今日君子若凭借一曲舞擅自定下君子岚婚事,会直接让将军府成为太子一党,卷入权力的斗争倾轧。

“子若、子若知罪,请将军责罚。”君子若泪眼朦胧,看着大将军哽咽出声,她颤抖着身子朝大将军盈盈一拜,手贴在地上,额头压着手,随后抬起愈加苍白的脸,神情虽犹带恐惧眼神却坚定。

“子若见姐姐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本一心帮姐姐实现心愿,却不想差点铸成大错,子若万死难辞其咎,甘愿受罚!”

君子岚眸光冷冽一睨,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清浅弧度。

为了她好?

大将军登时便怒不可遏。

从小到大,君子若没有一刻不在算计,那些眼神、言语的细节怎么可能骗得了他?本来他想着只要君子若乖乖听话,不闹出什么乱子,他养到长大再替她寻一个好婆家也无碍,如今倒是没料到,君子若有这般狼子野心,竟要陷将军府于万劫不复!

他冷哼一声,“好个甘愿受罚,本将军就成全你!”

说罢,拿起碗口粗的藤条,高高举起狠狠挥下,‘啪’地一声,留下一道绯色的痕迹。

君子若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紧握着手指甲刺入掌心。

“嗯……”脱口而出的尖叫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却咬紧唇瓣硬撑着不肯出声。

又是一鞭落下,君子若口里血腥气泛开。

周遭空气仿若冻结了一般,只剩下清晰的抽打声,‘啪’‘啪’……狰狞的血痕一道多似一道,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露出的肌肤没一处完好。

君子若脸色早已惨白如纸,整个行刑过程没吭一声。

呵,倒真是硬气得很。

“老爷!”

夫人面上满是心疼怜惜,她眉头紧蹙,飞快上前几步挡在君子若面前,疾如雷电的滕条至夫人耳边堪堪停下。

“芸熹!”大将军心里一阵后怕,生怕自己方才鞭子没收住,就落在夫人身上,见夫人无恙,面色又变得难看,为她不顾性命替君子若挡鞭的举动感到不可置信。

“你要为她求情?!芸熹,你可知道,她差点就断送了子岚的幸福!险些把我们将军府送上绝路!”

“可她是我三妹的亲生骨肉啊。”夫人眼眶浸上点点湿意,面色哀戚:“子若她自小没了父母,在我膝下长大,视如己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

娘亲……

看着脸上溢出泪痕、哀哀恳求大将军的夫人,君子岚心底一抽,泛出一层层酸楚之意。

君子若!我娘待你这般好,你怎么能勾结凌墨萧戕害凌辱与我?你怎么能把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口屠杀殆尽?你怎么能把我的孩子生生熬成汤喂给我……你怎么敢!

君子若颤抖着抬起手颤抖着手拽了拽夫人的衣角,声音虚弱无力:“夫人,这是子若犯下的错,子若心甘情愿受罚。”

大将军瞥了眼君子若,终是长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今日就饶过她这一命吧。”

“谢……将军。”君子若气如游丝道,素色的衣裳与鲜红的血液交相映错,诡异至极。

夫人擦了擦眼角,忙吩咐道:“快去请大夫,送子若下去诊治!”

“慢着。”君子岚突然出声,打断家丁的动作。

她踱步到遍体鳞伤的君子若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妹妹,你觉得,君家待你如何?”

“很……好。”额头上血水混着汗水流下,君子若狼狈不堪地回道。

“那你日后,可会背叛君家?”

“不会。”

“若是背叛了呢?”君子岚眼中寒芒凛冽。

君子若强撑起身子,沙哑着声音对天发誓道:“我君子若如果有朝一日背叛君家,必遭抽骨扒皮,天打雷劈,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这般毒的誓,也真亏她能发出来,不愧是害她凄苦一生的好妹妹。

君子岚轻笑一声:“希望你能记得今日之言。”

君子若吃力地抬起头看了君子岚一眼,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被对方那择人而噬的恐怖眼神吓得战战兢兢,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气。

夫人嗔了君子岚一眼,招呼着下人把君子若送去医治。

君子岚目不转睛地盯着娘亲和君子若离去的背影,直到不见一丝踪迹才收回视线。

她回身看向站在宗祠中央的大将军,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发间隐约可见几根华发,眼角也生出细纹,风吹日晒之下难抵皮肤粗糙。

君子岚见此,心头一紧,眼底染上一丝伤怀,开口安慰道:

“父亲,别气了,不值得。”

“唉……”大将军又是一阵叹息:“子岚你不知道,你的终身大事,也关系到将军府的安危啊。”

君子岚心中明晓,却仍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如今朝廷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按本朝律令,嫡出的太子本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奈何其急功冒进、心胸狭隘,加之结党营私,早就惹得皇上不喜。”说到这里大将军看了女儿一眼,担心自己说太子品行不端惹来对方不喜,见君子岚没有任何埋怨之色,复继续道:

“且,又有贤明磊落的三殿下深得朝臣爱戴,虽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反而成了皇上偏爱他的条件,如今这势态发展下去,若贸然跟太子搭上关系,恐对我将军府不利。”

“父亲是觉得太子难登大统,要我嫁给凌墨寒?”

“为父不知道太子能不能登临帝位,但确实希望你嫁给凌墨寒。”

君子岚神情微顿,前世,父亲根本没跟自己提过这些。想来也是,自己前世那般迷恋凌墨萧,今生却放过了嫁给他的大好机会,到底是不一样了。

“子岚,你认真告诉父亲,你中意谁?”大将军稍稍缓和了声音。

君子岚忆起前世太子登基,郑重地看着大将军道:“女儿觉得……太子比较适合。”

4

大将军表情一变,语气带上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果然还是对太子余情未了!三殿下通透睿智,人品皆是上佳,要是有他相助,我们将军府定能保的太平,如此,岂不是比那太子好上百倍?!”

君子岚倔强地看着大将军:“女儿觉得,既然太子殿下胜券更大,那我们不妨助他一把,来日他继了位,我们必定丹书铁券、功绩无双。”

“功绩无双?子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功高震主?!以太子多疑的性格到时怎能放过我们。”大将军冷了脸,一张端穆的俊脸透出丝丝冷酷。

君子岚毫不退让,直直迎视大将军的冰冷目光,掷地有声道:“太子殿下与我情投意合,定不会忘恩负义!”

他当然会忘恩负义,还会屠尽将军府,折磨她到生不如死。

不过,他当上了皇帝是事实,这次她依然会助他,然后……将他从九五至尊拉下万丈深渊!!

大将军冰渣子一样的眸光落在君子岚身上,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那时久经战场洗礼的将士才会沾染的血腥。

君子岚沉下脸色,脊背挺直与父亲对视,气势竟然不输大将军!

凌墨寒的确智慧过人,可再聪睿也终究抵不过皇权天威,太子一旦登基,怎么可能放过这位曾威胁到自己帝位的兄弟?

大将军胸膛起伏,似乎被君子岚气的不轻。

君子岚看着父亲那张被战争冲刷出沧桑威严的脸,脑海中,得知自己要嫁给太子后、他一夜多出几根白发的一幕白发乍然浮现。

前世,父亲被一杯毒酒赐死倒在大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还有她的孩子……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涌起,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各种悲恨悔怒的情绪席卷而来,压得君子岚喘不过气,几乎将她溺毙。

半晌,她按下所有杂乱思绪,抬起头看着依旧冷脸的父亲,眼底一道深沉哀伤划过:

“夜已深了,女儿告退。”

已经将近亥时,夜幕拉开浓重的网遮盖住一切颜色,天际只一轮明月高悬,无星无云,万籁俱寂。

此刻将军主卧房内,夫人已卸妆梳洗,刚熄了灯准备就寝,忽闻‘咚咚’敲门声,心下疑惑,款步行至门边。

门外,一身简约素衫的君子岚立在廊道,见了夫人,盈盈一笑。

“女儿知父亲公事繁忙,特意前来陪伴娘亲。”

“快进来!更深露重的,冻坏了可怎么得了?”夫人面露担忧,忙招呼君子岚进屋,掌灯倒茶。

君子岚接过热茶啜饮一口,抬起头看着眼睛依旧红肿的夫人,欲言又止,片刻之后,终于抿了抿唇开口道:“娘亲,可否允诺女儿一件事?”

夫人拍了拍君子岚的手,柔声道:“你先说来听听。”

“方才在祠堂,我与父亲闹得有些不愉快,他要我嫁给三殿下,娘亲你是知道的,我与太子……两情相悦,娘亲可否帮女儿劝服父亲,支持太子殿下,等他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女儿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君家便可享有无上尊荣!”

君子岚脸上带着憧憬,希冀能打动夫人,她知道,娘亲向来以她的幸福为重。

夫人神色沉凝起来,没有像君子岚以为的那般立即答应,而是轻叹了一口气。

“为娘一直盼你能过得好,过得幸福,这就够了,那些个什么名誉尊荣都是虚的,你父亲他不愿你嫁给太子,是不想你到时陷入险境,娘也望你平凡快乐等等度过一生。”

“娘亲!你难道要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君子岚眼睛微睁,不可置信道。

夫人面上掠过一道难色,眉尖蹙起。

“娘当然希望你和你日后的夫君能情投意合,但……太子殿下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啊,子岚,为娘也劝你,歇了对太子的这份心思吧,三殿下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太子殿下心机城府过于深沉,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三殿下则不同,智谋过人却又淡泊名利,身处朝堂权力漩涡尚能游刃有余,定能保子岚一生无虞,给她想要的幸福。

凌墨寒,才是适合子岚的人。

君子岚面色戚戚,心知自己暂时劝说不了他们,只得压下纷杂情绪,等待时机再伺机而动。

想着,她换上一副笑脸道:“不说这个了,娘亲,女儿好似很久没跟您睡了,今夜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娘亲可不许赶我。”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夫人失笑,眸中闪烁着温和爱惜。

“在娘亲这里,我就是个孩子。”君子岚偏头粲然一笑,夜色下那张倾世绝伦的脸更加夺魂摄魄。

……

“你是说,姐姐今夜留宿在夫人房中?”

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内,君子若躺在雕花木床上,身上多处缠了纱布,脸色依旧苍白,有些吃力地侧头看向贴身丫鬟竹烟询问道。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立即眉开眼笑:“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姐姐会为我的事和夫人生出嫌隙,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君子若笑得一派天真,完完全全就是为君子岚和夫人着想的模样,没有半点不甘怨怼之色。

“小姐。”竹烟咬咬唇,看了一眼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君子若,语气有些泛酸:“夫人也太偏心了,小姐你都伤成了这副样子,单单嘱咐几句就走了,现下又和大小姐……”

“住口!”君子若冷了脸呵斥道:“我不过是一个外人,能得夫人收留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其他?夫人和姐姐母女情深是好事,你……嘶——”

君子若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轻微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皲裂,纱布有红色浸染开来。

竹烟心头一惊连连认错,忙将君子若扶下躺好。

君子若看一眼惊惶不安的丫鬟,缓下语气道:“好了,以后莫要让我再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下去吧。”

……

翌日,一大清早,将军府就迎来一位贵客。

府中大厅内,一位气质清雅高贵的男子长身而立,着浅紫流云暗纹锦袍,玉冠高束,风仪萧萧,单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人心驰神往。

“不知三殿下驾临敝舍,有失远迎。”一道低醇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打破一室的平静。

男子闻言转身,露出一张琼枝玉染的俊美脸孔。

“大将军。”凌墨寒开口,冰玉相击般的声音泠泠泄出,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听闻大将junzhang年征战沙场,留下不少病根,这是我带给您的上乘药膏,请务必收下。”

凌墨寒手从袖中掏出一个檀香红木小方盒子,递给大将军,修长的手指骨肉均亭、温润如玉。

“哈哈,殿下有心了。”大将军爽朗一笑,也不推辞,干脆大方地收下,目光不经意间瞥过盒子上的一小段红绸,笑得越发开怀。

这样一个龙章凤姿、风神俊秀的人物,才配得上他的女儿!

凌墨寒被大将军这般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也不退缩,坦坦荡荡任他观察,俊雅非凡的脸上没有半分怯懦不满。

半晌,大将军又是一阵大笑,整个人透着一股神清气爽的欢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般。

“不愧是三殿下……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也不知凌墨寒有没有听懂大将军话中的未竟之意,只见他微微屈身谦恭行了一礼,含笑道:“药膏已然送到,那我就告辞了。”

大将军见凌墨寒作势要走,急道:“三殿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多留片刻?”

他见凌墨寒迟疑,似乎在思索权衡,片刻后对大将军歉意一笑。

大将军一惊,眼看凌墨寒提起衣袖一副要拒绝的样子,忙不迭的又接了一句:“三殿下不必担心,我这就命小女子岚陪您随行。”

可凌墨寒提起衣袖的手却并未停顿,直直的行了一礼,清浅的笑带着一抹在凌墨寒唇边漾开,分明带着点点得逞:“那……恭敬不如从命。”

5

君子岚被父亲叫来的时候心下还有些奇怪,见了厅中的凌墨寒这才了然。

她脸上努力堆起笑容,明知故问道:“不知父亲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子岚啊,快过来。”大将军看向两人的眼神满是藏不住的笑意:“殿下初来乍到,对我们将军府不甚熟悉,你陪殿下逛逛。”

说着,大将军就拉着三殿下的手,放到了君子岚的手上。

君子岚笑得眉眼弯弯,手下暗暗使力想抽出来,奈何大将军手劲太大,她和三殿下的手都被桎梏着,被强行按到了一起。

君子岚一抖,很不习惯和旁的男人有肢体接触,恨恨地瞪了凌墨寒一眼,眼神示意他挪开。

凌墨寒倒是泰然自若,没有一点不自在,见君子岚看过来,还对她浅浅一笑。

君子岚嘴角一抽,更别扭了。

大将军看到两人‘甜蜜友好’的互动,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就把他们赶去了后园。

君子岚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领着凌墨寒去闲逛。

花苑内呈现一派百花争艳、欣欣向荣之态,更有假山池水,石桥白阶,添一份秀致雅韵;旁侧飞楼插空,碧瓦飞甍,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只可惜,这般景色,苑中唯二的两人却无心欣赏。

君子岚和凌墨寒一路行来,一路沉默。

“君小姐。”凌墨寒率先打破这片静默,声音好听得让人如沐春风:“我看你面色不佳,眉尖似有愁思,是否在为如何保护将军府而困扰?”

君子岚蓦然抬头,直直看着凌墨寒,警惕道:“三殿下何出此言?”

三皇子和太子同处于权力中心,在朝堂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将军府更是两人争储的重要筹码,此刻,他竟然主动询问自己这般敏感的话题,究竟意欲何为?

三殿下好似没察觉出君子岚若有若无的敌意,气定神闲地开了口:“昨夜子若姑娘于宫中献舞,你本有机会嫁与心上之人。”说道‘心上之人’几字,凌墨寒微顿,又继续道:“但你当场拒绝,想必已经意识到嫁给太子的不妥,很明显将军府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觉得呢?”

“呵。”君子岚停下脚步,笑靥卿卿:“那子岚斗胆请问三殿下,可有法子护得我将军府周全?”

太子虎视眈眈,朝臣冷眼旁观,素来以智谋称颂的三皇子,会有什么妙计解开此局?

凌墨寒唇角微勾,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不疾不徐。

“现如今,朝廷之中,有望储君之位的,当属我和太子,太子系嫡出正统,但为人过于自负,喜拉党结派,而父皇最忌讳的就是私结营党。

我本无意于争储,父皇提携我出来对抗太子一派,不过是想挫挫太子的锐气、平衡朝中势力罢了,没想到如今我在朝中隐隐有压过太子的势头,太子筹谋多年自不会甘心,便欲拉拢最有名望、也最有可能帮他登位的家族——也就是你们君家。但,他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一旦君家助他登基成功,他必过河拆桥,到时候,你们恐怕会落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君子岚身子一震,惊异于对方看得如此透彻,想起自己前世种种,心中哀戚,明明如此简单明显的陷阱,自己却为何还飞蛾扑火一般上赶着把君家推入深渊?

她压下心中悲凉,正色道:“那么,三殿下能否化解此局呢?”

凌墨寒悠然一笑,眉眼间俱是一股从容不迫的闲适,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失态:“自然能,这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嫁给我。”

君子岚心口一噎,看着对方风轻云淡的脸,强迫自己抑制住揍对方一顿的欲望。

“多谢殿下美意,不过子岚才浅貌鄙,恐配不上殿下这等人物。”君子岚面上依旧礼貌,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眸光微动,忆起了前世。

据传闻,这位三皇子最后,是被赐死的,以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自己嫁给他,怕是会给他引来更大的祸端吧。

凌墨寒眼底一丝遗憾飞快掠过,原本清澈温润的眸子笑意褪尽,沉默半晌,突然道:“子岚,你为何总是说话不算数?”

君子岚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对方,这一眼,便看进一双澄澈干净毫无杂质的眸子。

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无尽思念。

“明明我们曾经都约定好了,不是吗?”凌墨寒抿着唇质问道,声音清冷逼人,在世人眼中一向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他,此时语气竟含着丝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君子岚闻言,端正肃穆的面色一僵,尴尬地清咳一声,罕见地有些难为情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干嘛还一直念念不忘?不过儿时戏言罢了。”

君子岚和凌墨萧自幼相识,君子岚总是喜欢调戏凌墨萧,看他脸红的样子还扬言要娶他,小小的凌墨萧点头应下,两人约定长大后就成亲,这件事凌墨寒一直记到了现在,期间还时不时提醒君子岚,可每每都被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是以凌墨寒‘怨气颇深’。

“戏言?你当终身大事是戏言?”凌墨寒眯眼,眸底流光闪烁,隐隐透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君子岚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都是开玩笑的,三殿下,您还是……把它忘了吧。”

凌墨寒脸色一沉,惯常带笑的俊美脸庞猝然冷下脸,竟暗含几分迫人的气势。

他神色专注地盯着君子岚,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破绽。

没有。

半晌,就在君子岚以为凌墨寒已经恼羞成怒的时候,对方毫无征兆地笑了一声。

如低谷清泉,山巅白雪,清冽叮咚作响,弹奏一曲动听旋律。

凌墨寒慢慢靠近君子岚,每走一步,君子岚就退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背靠在到粗壮的树干上,才堪堪止住脚步。

倒不是君子岚怕了对方,只是她心中愧疚,加之现在的气氛很有些诡异。

凌墨寒这是……脑子被气傻了?

“晚了。”凌墨寒凑近君子岚耳边,低声道。

晚了?什么晚了?君子岚一头雾水。

“今早,大将军已经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紫金膏,子岚,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待嫁吧。”

“!!”君子岚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瞪视着面前的凌墨寒。

紫金膏!竟然是有价无市的紫金膏?

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无价之宝!

“你卑鄙,狡诈!”君子岚眼底染上一抹愤恨之色,一把推开凌墨寒,咬牙切齿道。

凌墨寒淡淡一笑,坦然受下,道:“多谢夸奖。”

君子岚眼角微微犯抽,心里对凌墨寒脸皮之厚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须臾,她直盯着对方的脸,试探性地询问道:“紫金膏万金难求,就算是皇族也难得到哪怕一盒!不知凌墨寒是从何得来?”

“这个嘛。”凌墨寒嘴角一勾:“若是子岚你对我换个称呼,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他轻捏着下巴,眼泛笑意道:“墨寒,或者夫君,你选一个?”

去你的夫君!君子岚忍不住在心底骂道。

她君子岚才不是那等没有骨气的人,她才不会因为好奇而委曲求全!

“……墨寒。”君子岚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心,干巴巴道:“能告诉我吗?”

凌墨寒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悠哉为她作了解释。

原是几年前凌墨寒一次出宫,偶然见一对苗疆父女被一珠宝铺老板‘敲竹杠’,凌墨寒见此随手低价买下,送与苗疆父女,为表感谢,那对父女送他一盒药膏,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却被一笔勾过,没有引起君子岚丝毫怀疑。

两人一人说一人听,偶尔相互打趣几句,气氛一时竟是难言的和谐。

似乎因为这次还算‘融洽’的闲谈,两人之前那层似有若无的隔膜也烟消云散,童年时期的亲密无间也悄然回温。

直到夕阳余晖散尽,夜色悄然降临,两人才相互道别。

君子岚目送凌墨寒离开,心下一阵复杂。

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这般敞开心扉和人谈笑调侃,一直压抑的某根紧绷的弦有了片刻的放松。

君子岚抿唇笑笑,正打算回到自己闺房,余光不期然瞥见一道黑影,她顿了一顿,那人一身黑衣,所着服饰根本不是府内任何下人的打扮。

将军府守卫森严,怎会突然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君子岚眼神一凝,飞快追了上去。

绕过几个拐角,穿过几条小径,君子岚追了很久,最终还是跟丢了。

君子岚皱眉,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转身抬步欲回自己屋子,不料转眼就看见一间厢房内灯光熄灭。

那是……君子若的房间?

君子岚心底疑惑顿生,她追的黑影刚不见,君子若的房间就熄了灯,会有这么巧的事?

真是片刻也不能松懈。

看来,明日有必要去君子若房中瞧上一瞧。

6

翌日。

君子岚用完最后一口桃花粥,桃花粥软糯适中,带了点甜味却不腻,入口即化,咽下去之后唇齿间还留着芳香,若不是今个吃的有些撑,她还想要在添置一碗。

君子岚接过梅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放下帕子,抬眸看向母亲,嘴角微微一勾笑道:“母亲,女儿想去看看子若,不知她得伤势可好。”

夫人闻言顺势放下手中的瓷勺,眉尖蹙起,随即舒展开来,微微颔首:“去吧,不可多逗留,怕过了病。”

“女儿知晓。”君子岚刚要起身,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这倒引来了夫人的好奇,她莞尔一笑,打趣道:“你这孩子,今日怎么变得忸怩起来,有话快说,可是还想喝一碗桃花粥?娘亲可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君子岚羞涩一笑,虽说她还想再来一碗,但是实在吃不下了,“女儿想给子若求母亲房里的玉肌膏,父亲下手重,女儿家的,留了疤自然是不好看了。”

夫人怔愣片刻,会过神来,欣慰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上玉肌膏。”

夫人侧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吴妈,“你去把装着玉肌膏的盒子给我拿来。”

吴妈领命:“是。”

吴妈是她的奶嬷嬷,着玉肌膏珍贵,也只有吴妈知晓放在了哪里。

君子岚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起身对着母亲盈盈一拜,秋水剪瞳中透着感激。

“女儿替子若谢过母亲了。”

夫人连忙伸出手,扶住了行一半礼的君子岚。

“这有什么,玉肌膏虽然珍贵,可女儿家得更珍贵。”

此时,吴妈端着一个紫檀盒子走到夫人面前,“夫人。”

夫人接过盒子,亲手教导君子岚手里,又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直到房里只剩下她与君子岚,夫人这才开口道:

“你妹妹自幼失去母亲,当年她母亲与我交好,我也不愿让他磋磨在那杂乱的后院之中,便接了过来。”

夫人顿了顿,眸中闪烁着泪花,“此次她犯了错,险些害得我们一家陷入危机,你父亲动用家罚我没拦着,便是希望她能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这里面,不止是玉肌膏,还有那玉肌膏的方子,你把那方子收好,你妹妹那就不要提起了。”

君子岚诧异的看着手里的盒子,她虽然知道母亲这里有玉肌膏,却怎么也没有猜到,母亲手里竟然有玉肌膏的方子。

难怪,上辈子君子若差点毁容,却也逐渐好了起来。

当时她是猜测到她手里有玉肌膏,可那时候玉肌膏已经随着母亲消失了,便以为是她重新配的药,看来,她应该是拿到了方子。

手不由自主的抓紧盒子,沉着的脸色,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君子岚看到夫人担忧的神色,浅吸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笑容,若无其事的说道:“无事,女儿只是想到了一件事,这玉肌膏如此中重要,方子还是放在娘亲手中比较安全。”

说着,君子岚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玉盒,在把下层的锦布掀开,一张筏纸放在了下方,浅淡的桃花香味弥漫开来。

君子岚看了一眼便把装着方子的盒子合上了,把盒子重新放到夫人手里。

夫人捧着盒子愣了一下,“这方子虽是贵重,但放在娘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你且拿去吧。”

“我若是有用的地方直接来管娘亲要就是了,何苦要个方子?娘亲不会不舍得给我做吧?”君子岚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夫人用长袖掩口,轻笑了几声,脸上保养的很好,一笑却也有了几道细小的皱纹,“你呀,你小时候还好奇的很呢,长大了要给你,你反倒不要了?不要也罢,以后可不要再好奇了,过来管娘亲要哦?快去看你妹妹吧,天冷了可要多添置些衣物,小心着凉了。”

君子岚调皮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背影却不似刚才那般调皮,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意味,夫人站在她身后,不知为何,忽然想叹一声。

君子岚到君子若房里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君子若醒来。

君子若身着素蓝色的罗裙,两道浅眉微弯,面色发白,却不掩其风采,若不是上一世被嫉妒蒙蔽,应该也能嫁一户好人家。

她虚弱的抱着圆枕,背朝天的躺在床上,满脸歉然的道:“姐姐来了,妹妹却卧床不起实在是有失远迎。”

“今个是我叨扰了,妹妹身子有恙,我不请自来,该是我和妹妹道歉。”君子岚快步走到君子若床前。

婢女很快把坐凳搬到床头,让君子岚坐下。

君子岚坐下,拿出了玉肌膏递到君子若面前。

“此乃玉肌膏,我向目母亲求来的。女孩子家的,留了疤不好看。”

君子若看着那玉色的小瓶,微微垂下眼帘,却没有伸手去接。

“这怎么使得,玉肌膏如此珍贵,姐姐还是快快收回去,府中大夫以为我开了药方子,喝了便是了,那用的了如此珍贵的东西。”

君子岚勾了勾唇角,“大夫开的药方是好,可这玉肌膏除疤的效果是最最好好的,这可是我向母亲央求,你若不接,岂不是让姐姐为难。”

说着,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君子若得手中。

君子若看着手中的玉肌膏,默不作声,半响缓缓开口道:“那妹妹就在这里了先谢过姐姐了。”

“这就对了,不知妹妹最近可好,要是下人伺候的不用心,你大可以放心好我说,我会让娘亲替你做主,你来我家住着,自然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看着君子若神色一僵,但很快掩去,君子岚心惊之余,觉的畅快。

君子若不喜欢她寄人篱下的日子,她非要在她面前提起,让她时刻记住,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她没想到君子若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难怪上辈子的她,致死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君子若微微垂下脑袋,闷声说道:“妹妹一切都好,姐姐不必担心。”

丝毫没有察觉,抓着玉肌膏的手悄然攥紧力气。

“没事就好,昨个贵客上门,我亲自送人出去,谁知回来时,碰倒一个可疑人,却没有跟上,让他给跑了。”君子岚说的漫不经心,视线却紧盯这君子若的神色。

可惜让她失望了。

君子若眼中满是担忧,伸出手抓住了君子岚的手,“姐姐,此事你可通知了将军,将军府戒备森严怎么会有贼人呢?”

7

君子岚眸光微闪,伸手搭上了君子若的手腕,她手向来温热,不像君子若手脚常年冰凉。

这一碰,冰与火的触感让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起来。

“这是自然,如此严重的事情,我怎么不能告知父亲,父亲只说知晓,却没告诉我该怎么做,但我想父亲应该会把贼子拿下。”

对上君子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似知道了什么,君子若心中吓了一大跳,她强忍着异样,干涩的开口:“将军非凡,这种宵小鼠辈自然不会逃脱将军手中。”

君子岚满脸赞同,冷声说道:“那是,将军府戒备森严,居然还有,要是被抓到了,父亲势必不会饶恕那人。”

一时间,两人相视无言。

君子岚见没有试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在停留在这里,她怕自己看这虚弱的君子若会忍不住心中的杀念。

缓缓起身,眸色带着歉意向君子若离辞:“妹妹身体未愈,也不好在叨扰休息,这玉肌膏今晚便可用上,我还有事,便先离去了。”

君子若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温婉:“姐姐严重了,姐姐能过来陪陪我,妹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姐姐。”

君子岚微微颔首,转身一步步的走出了君子若的房间。

望着她的背影,君子若微微眯起双眼,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所踪,好看的眸子充斥着戾气。

竹烟进来时,君子若已然恢复了常态,她把手中的玉肌膏递过去,语气透着开心:“这是姐姐用下的玉肌膏,你好生收着,等伤好了,你在给我用罢。”

竹烟听的心酸,玉肌膏虽然珍贵,但她不相信,偌大的将军府里,再找不出一盒完整的玉肌膏,她的小姐凭什么用着大小姐施舍下来的东西。

竹烟心中的不服气,被君子若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轻蔑,言语却充满了天真娇憨:“我还以为这一次闯祸姐姐不会再管我了,没想到她还是乐意带我的,只可惜这一次,我还是好心办坏事了。”

说到这,君子若甚是郁闷,脸上的笑,在竹烟看来多了几分强颜欢笑。

竹烟愤愤不平,但她没有忘记上次的教训,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心中却打定主意,下次太子身边的姐姐过来了,要和她好好说说。

主仆两人的打算,君子岚不懂,也不想懂,从君子若院子里出来,君子岚有些不在焉的在想昨夜那人是谁。

他和君子若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充斥着她的脑海,殊不知路越走越偏。

梅儿见小姐一路前行,便随她而去,眼看就要走到将军府的禁地,梅儿紧张的开口喊住了君子岚。

“小姐,不能再走了。”

这里是将军府最偏远的一角,不知何时荒凉了下来,但这一块地方一直是将军府的禁地,就算是大小姐,也不可以轻易踏足,否则会遭受家罚。

君子岚回过神,看到小丫头一脸紧张,生怕自己不懂事要进去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好笑。

看了几眼那禁闭的大门,便转身要走。

这个禁地,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上一世,她便被困在了这里,里面因没人打理,野草都快长了一寸高,还有一间立在院子中间的房子,里面家具齐全,她进去的时候,上面沾满了灰,只是安静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妥。

现如今,不知里面的东西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见君子岚并没有打算要进去的意思,梅儿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君子岚身边,声音低沉的说道:“小姐,这地方以后不要来了,我听林妈说了,这地方很邪门的。”

君子岚听闻,笑笑不语,梅儿见了也不在谈论此事。

君雄枭的院子,虽然不及臧芸熹的花团锦簇,但种植了常年长青的南天竹,院子布局也是简单为主,东南边还有一个小型的练武场。

君子岚过来,以为父亲会在练武场里,可练武场并没有他的身影,轻蹙眉头,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解。

直到看到父亲贴身小厮端着东西,从厨房拿处走了过来,君子岚伸手拦下了小厮。

常平看到大小姐,眼里的愁意稍纵即逝,脸上迅速挂上亲切的笑容,“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来寻父亲,不知父亲现在在何处?可方便让我过去?”

君子岚眸光微闪,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常平有些不对劲。

常平心中发苦,面色如常的拒绝了君子岚:“大小姐来的不巧,老爷正在招待贵客,大小姐不如先回去,等老爷无事了,小的在和他说,您看可好?”

君子岚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余光紧盯常平,见他神色紧张,心中猜测,看来这个人,父亲并不想让给她看到。

君子岚收回目光,对着常平莞尔一笑,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既然父亲有客,那我先行告退,父亲那处无需再说,今晚我自会与父亲提起。”

常平忍着心中的异样,行了一礼。

“是。”

两人转身将要离去,书房的门却开了。

君子岚听闻动静,下意识侧头。

一道明黄色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身边跟着君雄枭,身着绣暗银纹的长袍,一条玉色腰带,胸口绣着的睚眦图腾嵌了两颗黑宝石,腰间配饰着一块玉玦。

此人便是太子。

君子岚身子微颤,垂头身子朝后退了一步,双手交搭放在腰间处,缓缓弯下膝盖,“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凌墨萧伸出手,欲要亲自扶她起身:“子岚请起。”

君子岚顺势起身的同时,身子向后微微倾斜,低着头让人不出去喜怒。

“谢太子殿下,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君子岚欲要离开,太子却出言喊住了她。

“子岚,本王刚才已向大将军禀告,上元节那天带你去碧水湖游玩,不知你意向如何。”

君子岚抬头,神色诧异的看向凌墨萧,上辈子,压根就没有这个邀请,可如今凌墨萧怎么会……

君雄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事他已经回绝了太子,太子却又在提一次,他也不好驳了太子的面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未完待续.....

转载自公众号“超儒文苑”(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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