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珠宝宠爱的女人，过着怎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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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的一个寒夜，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英国波特兰收藏馆上方的长空。诺丁汉郡的警方火速出动，但还是晚了90秒：收藏馆的防弹玻璃已被打破，正在展出的珠宝洗劫一空。其中一件首饰的失窃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晚9:45-10:00之间，几名窃贼将波特兰收藏馆的报警设备延迟了90秒，就在这短短1分半钟之间偷走了价值几百万英镑的珠宝
素有“大不列颠历史上最伟大的冠冕”之称的波特兰冠冕也被偷了！虽然警方很快就在距案发19公里处找到了贼车，但犯人早就带着冠冕逃之夭夭。
这顶卡地亚出品的冠冕曾属于19世纪末英国最显赫的公爵夫人温妮芙蕾德。其实盗窃事小，若犯人为掩人耳目而将冠冕切割单独贩卖上面的钻石，才真叫人痛心疾首
为什么一顶不属于王室成员的冠冕能被称为“英国历史之最”？而它为何又委身于一家小小的博物馆？这还得从她的主人，第6代波特兰公爵夫人，温妮芙蕾德的故事说起。
今天我们就来看看，
被珠宝宠爱的温妮芙蕾德的一生
01
只有王室御用，才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你
1863年，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在苏格兰的莫斯利城堡里降生，她就是温妮芙蕾德。温妮的父母也是高官厚禄，从小就对这个独女宠爱有加。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个女儿生来就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温妮在苏格兰草场上伴着蓟花与小马驹一天天地长大，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爱情也悄然而至/萨金特笔下的温妮
命运的转折点源于一场爱情，爱上她的那个男人是大名鼎鼎的波特兰公爵家第6代掌门人威廉。作为英国最古老的贵族之一，波特兰家族几百年间不仅与欧洲王室关系匪浅，还积累了令人羡艳的艺术收藏。比如这尊古罗马浮雕玻璃瓶，自1810年借展给大英博物馆起一直是“镇馆之宝”的地位。
这尊无法用价格估量的“波特兰花瓶”是古代浮雕玻璃最著名的代表，其技法借鉴了古罗马时期的宝石浮雕雕刻技法，1876年著名工匠约翰·诺斯伍德花了3年勉强做出一件复制品
如此财力与眼力，再加上温妮无双的美貌，当上他们家的公爵夫人自然是前途无可限量。1889年，26岁的温妮刚一出嫁，威廉便为她从英国老牌珠宝商Garrard & Co.定制了一批首饰。
创立于1753年的Garrard是“顶级珠宝”的代名词。这顶蓝宝石镶嵌钻石冠冕，就是温妮成为公爵夫人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12颗渐变垫型蓝宝石搭配纽扣形天然珍珠与旧式切割钻石，其中2枚蓝宝石来自斯里兰卡，3枚来自缅甸/2010年以763,650英镑的价格成交
冠冕还有一个好搭档，就是这枚天然珍珠与老切钻石镶嵌矩形蓝宝石胸针/2010年以430,850英镑的价格成交
为什么是Garrard & Co.呢？因为1843年维多利亚女王钦定它为王室珠宝商，这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御用品牌，所以Garrard也就成为了威廉眼中配得上爱妻的唯一之选。
左：早在1856年，维多利亚女王就戴着Garrard出品的钻石冠冕出现在官方肖像画里
右：温妮总是把胸针与冠冕成套佩戴，奢华又大气。这两件珠宝后来都传给了她的儿媳Ivy
在没有电气的19世纪末，上流社会的贵妇们偏爱佩戴彩色宝石出席晚宴，所以威廉也委托Garrard打造了不少祖母绿与红宝石首饰给爱妻。璀璨的钻石与荧荧烛火交相辉映，如一条星河绵延在温妮的指间耳畔，让她成为一片衣香鬓影中最闪耀的存在。
这枚Garrard出品的旧式切割钻石镶嵌祖母绿胸针，是温妮的妆奁盒中最少女心的珠宝/曾经以265,250英镑的价格成交
戒指上9.2克拉的红宝石被称为“波特兰红宝石”，产自缅甸未经任何热加工，极有可能是17世纪的古董。后经Garrard加工镶嵌了2枚钻石/成交价为2,169,250英镑
这条1870年代Garrad出品的钻石项链是当时流行“帷幔式”，由40颗老式切割钻石组成
吊坠上的梨形与垫型切割的钻石可拆卸成耳环/2010年以1,833,250英镑的价格成交
本就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婚后又在御制的珠光宝气中熏陶了这些年，温妮的气质品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成为了英国上流社会的宠儿。但真正让她声名大噪的，是1897年查茨沃斯庄园的一场化装舞会。
1897年适逢维多利亚女王的“钻禧大典”，
进入维多利亚时代60周年的日不落帝国一片欢腾，
一场私密又顶级的化妆舞会在查茨沃斯庄园拉开了帷幕
02
化装舞会上最璀璨的明珠
这一夜，700多位天潢贵胄云集。他们阅尽典籍参考古人装扮，找最好的时装屋定制华服，拿出传世珠宝打扮自己，只为在舞会上脱颖而出。有人扮成古代贤后，有人扮成古希腊神祇，可若论谁的造型最令人惊喜，温妮的“16世纪萨伏伊公爵夫人”绝对榜上有名。
温妮以一条Worth出品的金丝银线镶珍珠与亮片的裙子艳冠群芳
Worth是当时顶级的时装屋，Charles Frederick Worth是英国有“高级定制之父”之称的时装设计师，他的作品在伦敦与巴黎的世博会上屡获大奖
除了高度还原的造型，温妮满身的珍珠实在令人难以忘怀。天然珍珠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已然非常稀有，因而取代钻石成为最受推崇的珠宝。所以舞会上从肩侧到衣袂间都缀得满满当当的珍珠，既衬了温妮恬淡的气韵，又不失公爵夫人的风度，难怪堪称经典了。
这条Garrard出品的胸针由3颗天然珍珠与老切钻石镶嵌而成，是温妮的爱物/2010年以1,553,250英镑的价格拍卖
左：当时还是王妃的亚历山德拉也有同款胸针
右：温妮逐渐成为英国上流社会的时尚标杆
左：这是一条由55颗渐变天然珍珠组成的项链，表扣上镶嵌2颗盾形钻石。世纪初的贵族老爷们还把珍珠视为最佳投资品，每年都会为妻子购置新珍珠/最后以133,250英镑的价格拍卖
右：温妮也有不少纽扣形天然珍珠首饰。这枚戒指2010年以16,250英镑的价格拍卖
年岁渐长，单“美貌”一词已不能简单定义温妮。她敏锐又独到的时尚嗅觉，逐渐表露了出来。
名门秀毓的波特兰公爵夫人的高光时刻，
终于到来
03
卡地亚：珠宝商中的国王，你的专属珠宝商
华贵庄严的维多利亚时代终于落下了帷幕，灵动奢靡的爱德华时代从新世纪徐徐走来。1901年，爱德华七世继任为王，次年与亚历山德拉王后一起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王后的涂油仪式上，需要4位身份尊贵、人品纯洁无瑕的贵族女眷为她撑起华盖，温妮当选了。
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只有最尊贵的贵族夫人才配得上。4位夫人都拿出了最豪奢的行头参与这次仪式
画中左前方的这位就是温妮，站在她右边的是马尔伯勒公爵夫人，来自美国的女继承人康斯薇洛·范德比尔特
这等光耀门楣的大事，当然值得波特兰家族一掷千金地为温妮置办行头，尤其是冠冕。可这一次，温妮没有选择传统老牌珠宝商Garrard，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海峡彼岸的法国新锐品牌，卡地亚。
“卡地亚是国王的珠宝商，珠宝商中的国王。”
—— 英王爱德华七世
这一顶便是卡地亚为1902年涂油仪式上的温妮定制的钻石冠冕。冠冕上的主钻是波特兰家族的传世钻石，其余钻石均由卡地亚提供
20世纪初的卡地亚锋芒毕露，1902年还在伦敦开设了海外第一家分店。新潮、大胆是年近40的温妮做出的选择。她没有选错：高耸的“蓬巴杜发髻”配“尖塔造型”的钻石冠冕让她看起来有如王后一般威严，而这顶冠冕直到现在都是珠宝历上最经典的案例之一。
“这是大不列颠历史上最伟大的冠冕之一。”
—— V&A博物馆珠宝策展人
仪式当天出尽风头的温妮怎会料到，百年后这顶承载无上荣光的冠冕竟会被盗
后来温妮把这顶冠冕传给了儿媳Ivy。1953年伊丽莎白二世的加冕典礼上Ivy就戴着它出席，延续波特兰家族的荣耀
但就是这样贵重又荣耀的卡地亚钻石冠冕，居然在2018年被盗之前还承受过一次灭顶之灾。一天，温妮正在为晚宴换装，等在一旁的公爵坐进了椅子里，旋即女仆、温妮以及公爵本人失声尖叫了起来，原来是椅子上的冠冕被他一屁股坐坏了！
尤其是那颗戈尔康达钻石尤其让人揪心。位于印度的戈尔康达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钻石的地方，从公元前9世纪到1726年的2500年间，这里都是全球唯一的矿石产区
好在公爵的破坏力有限，坐歪的部分又被重新修好。此后温妮又在卡地亚订购了大量生活物件，让蔷薇石英香水瓶氤氲她的闺房，蓝宝石烫金粉饼跟着她出入宫闱，因为在涂油仪式后，温妮又做了亚历山德拉王后13年的首席侍从女官，各类精致小物层出不穷的卡地亚便成了她的不二之选。
1910年代美好时代卡地亚出品的蔷薇石英蓝宝石珐琅香水瓶/2010年以21,250英镑的价格成交
卡地亚蓝宝石粉饼/成交价5,625英镑
卡地亚“神秘”钟。小小指针悬浮于透明水晶上，剥离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使观者仿佛置身奇幻的魔法世界/成交价97,250英镑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那温妮也和其他贵妇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富贵闲人，但温妮不同，她是世纪之交的英国最“出格”的公爵夫人。
温妮时尚品味一流，人品也无可指摘，
但她不是笼中的金丝雀，是带给
世界和平与幸福的白鸽
04
无法被珠宝宠坏的公爵夫人
一战前的英国等级制度极为森严，贵族是一个既封闭又排外的小圈子，温妮却在这样的特权阶级中顿悟，自己从丈夫与家族中获得的一切不过是中了命运的彩票而已，那其他万千不如她走运的人又该怎么办呢？所以温妮决定凭一己之力，开英国慈善事业之先河。
1910年在英国皇家孤儿院里的波特兰夫妇。这并不是温妮为慈善事业走出的第一步
苏格兰草场上长大的温妮从小就对动物有特殊的感情，新婚燕尔便说服丈夫捐出赛马奖金，为高龄马匹与流浪狗修建庇护所。1891年，年仅28岁的温妮当上了英国鸟类保护协会的会长，兼任皇家防虐待动物协会的副会长，这个协会如今已成为欧洲最大的保护野生动物的慈善机构。
温妮对小动物的喜爱也表现在了她的珠宝造型上。梵克雅宝的这套动物造型胸针就是温妮的心头好
温妮对穷人的关心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仅为年老体弱者支付医疗费用，还为煤矿工人的妻女开设烹调与缝纫课程以增加收入来源。身份如此尊贵却能身体力行地为弱者谋福利这么多年，放眼整个英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公爵夫人。
一战期间，温妮还在医院护理过伤病。1935年，温妮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
1954年，在熠熠珠光的顶级贵族舞会与烛火幽微的矿工陋室里奔走半生的温妮，在诺丁汉郡的家中溘然长逝，享年91岁。
波特兰公爵在她之后又传了2代，到了21世纪已经绝嗣。2010年，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卖掉了温妮大部分的珠宝以支付巨额的遗产税，却留下了那顶意义非凡的卡地亚钻石冠冕，并借给波特兰收藏馆参展。
2010年12月1日伦敦的波特兰家族珠宝藏品的那场拍卖，以12,589,412英镑，折合人民币约110,000,000元的价格收官
从1902-2018的100多年间，威廉公爵的无心之失、世代的流转、战争的侵袭甚至遗产税危机都没能让冠冕离开波特兰家一步，没成想和平年代的一次借展让盗贼钻了空子，让这件传世之宝永远地在世间消失。
再看这顶卡地亚钻石珠宝，依然华美得让人心醉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尤其是珠宝界更是震怒。但若温妮还在世，或许她不会太放在心上，因为她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女人啊——
看似被父母丈夫宠溺得活在云端，却始终心系普罗大众，为最平凡的人尽心尽力；拥有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华服，却在后来的照片中鲜少见她佩戴。
1912年Philip de Laszlo笔下的温妮
人们总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那些看似中了命运彩票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的人，焉知不是托了涵养、气度与一颗博爱之心的福呢？
¨作者 | 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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