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10）梳妆台与壳（蛤）蜊油

大年除夕，我野旅到了歙县岔口镇的半山田、程家山、佳棠降、竹坪下，在程家山见到一件似桌非桌的老物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正好看到家里翻板椅上坐着一个老太，就向她打听这件器物的前世今生。

这是一位九二岁的老奶奶，身体硬朗着呢。

她告诉我们，这是她成家时放在房间里的梳妆台，梳妆台上应该还有铜镜和梳妆盒子。

梳妆台上面有个抽屉，里面可以放些小夫妻平时要用的小生活用品，抽屉下面应该还有个空间，我老家叫抽屉肚，里面拿放东西都要把抽屉抽出来后，探手下去摸着拿。那里面往往藏着自己的私有物品小件，比如金银器等。

梳妆盒有一层两层三层等，里面简单的就一把梳子、一面镜子，考究点的还有粉盒、胭脂盒等化妆品，一般人家不常见。记得七八十年代嫁妆梳妆盒里还放有牙膏、牙刷和雪花膏。

想起另一个护脸用品——壳（蛤）蜊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古到今，女人一张脸都是重点保护的部位。每天早上洗过脸以后，能擦上一点壳蜊油，那脸上立马光彩夺目，特别是那浓厚的香味，只要走过你的身边，都让你感受到她的存在，和久久散不去的香。那时男人的香是抽含香精的香烟，记得上海的凤凰、牡丹，安徽的芜湖和金叶，只要男人点一支，可以香了半个村。从这点上比较，女人的香在男人的烟面前真是大巫见小巫。

但有时候男人也会偷女人的壳蜊油用，那就是手皲裂时，据说涂上壳蜊油就不痛不裂出血，男人多是实用主义，很少有男人是因为壳蜊油的香味而使用的。

壳蜊油绝对价廉物美，护肤功效无容置疑，但它的外包装绝对赏心悦目：天然海边捡来的蛤蜊壳，那上面的花纹千姿百态，色彩纷呈，经石蜡一打磨，那简直就是艺术品。山区的孩子只见过河蚌，哪见过这么小巧而精致的贝壳呢，所以都是通过壳蜊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贝壳。蛤蜊油代表着那个年代孩子们对美丽的向往，对幸福的满足。现在想想，用蛤蜊壳做包装有点不可思议，从它的挑选分类处理加工，到灌装原料包装运输，得需要多少工时工序，得包含多少人的辛勤劳动。蛤蜊壳是沿海生长的贝类外壳，废物利用，也算是当时国人的一项发明。也许是因为当时原材料紧张，加上劳动力价值低廉，这才有可能使蛤蜊油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现在如果用壳蜊壳作包装，那不天价啊？

梳妆台应该是男方准备的，而梳妆盒则是女方陪嫁的。过去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在梳妆台和梳妆盒是否搭配这些细节上，往往在订婚时就能基本敲定，不管是男方拿钱还是女方拿钱。但在歙南山区有抢婚恶习，就是男方穷而拿不出礼金时就会趁女方没准备的情况下，喊上几个人去把女的抢来，有时还会因为抢婚闹出人命的。我家二姑就是被人抢婚抢走的，所以既谈不上什么梳妆台，更谈不上嫁资梳妆盒了。

老人家摸着这梳妆台，仿佛想起了当年出闺时的自己。如果她十八岁结婚（过去女子成家一般不满十八岁），那也应该是解放前后的事了，那时的梳妆台和梳妆盒应该和这差不多吧？

我也在想，山中的她年轻时应该是多俊的模样？是坐轿子嫁过来的吗？盖红头了吗？掀起她红头的男人当时是什么感受？

【作者简介】老湾，黄山市一位酷爱画画、摄影和文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