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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闺蜜去世,我好心将她孩子抚养成人,哪知这崽子却总想追我

1

出狱的铁门时光机一样在我面前推开,沈离长身挺立,远远地凝望着我的方向,在看到我的那瞬间,双眸微亮。

我跨出铁门,定定地站在原地,铁门又哐当一声在我后背响起。

他将手从裤袋里伸出,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很慎重,好像充满着某种仪式感,最后轻轻地将我拢入怀中,贴着我的耳朵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老…景春。”

“婆”字未出口,他克制地叫了我的名字。

随后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像十年前我在机场接他时那样,在我的脸颊落下一枚浅浅的吻。

他的肩膀宽厚,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喉咙嶙峋,我看着他。

十九岁到二十三岁,他的气场,完全变了。

真正自由了,我竟然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无比疲惫和厌倦,跟着沈离回到家,一栋装潢得很豪华的别墅,浅尝了几口晚饭,我洗完澡就爬上了床。

昨天和今天,唯一的不同,好久没睡过这么柔软散发着清香的床了。

沈离大概在一个小时后进了我的房间,我假装入睡,左边的床榻突然一陷,我的心一紧张,他爬上了我的床?

他长臂从我身后箍过来,下巴抵在我的脖颈,坚硬结实的胸膛隔着被子贴着我的背,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钻进我的鼻息。

“景春,你什么时候和我去领证。”他的声线温软,带着一股孩子气。

我已经四年没有碰过男人了,他,真的长大了。

我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夜晚,大雨滂沱,一记闷雷将我吵醒,闪电撕开黑夜,他就蹲在我的房间门口,身体紧紧蜷缩着,眼睛看着冰冷的地板,本就憔悴的面容被闪电照得更加苍白。

我被吓了一跳,“沈离,你怎么不睡觉。”我的声音带着倦意和十足的迷惑。

他下巴扬起看着我,脸上挂着泪痕,“姐姐我害怕。”声音可怜地让人心疼。

我掀被起身,走过去抱住他,拍着他背安慰道:“小离不怕,有姐姐呢。”他身体冰冷,我白天事情繁忙睡得死,不知道他在门口蹲了多久。

沈离的母亲就是在海上去世的,雷雨交加,云翻浪涌,一轮船的人都丧了命,想来应该是有阴影,“来跟姐姐睡吧。”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那时候...

那时候他其实已经十三岁。

而现在。

十年过去,他成熟了,从内到外散发着成年男人满满的荷尔蒙,比起以前对我的小心翼翼和尊重,现在的他,是具有侵略性的。

而狱中四年,我比普通三十几岁的女人更显衰老。

岁月不饶人,最不饶女人。

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只是年龄。

想到此,我内心黯然,叹息了一声:“沈离,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只要手一招,无数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都会前仆后继围着你团团转,我不会你把玩笑话放在心上的。”我缩了缩身子,逃离出他的怀抱。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我们之间的空气好像突然沉了下去。

半响之后,他起身,温柔地将被子给我揶上,拖鞋稳重着地的声音传来。

对嘛,人都应该活得清醒一点。

他走到门口时好像停下了脚步,对着我的方向,缓缓开口:“盛景春,我不管你还有什么顾虑,但我沈离对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玩笑话,我会一直等到你转身,看看我。”

随后,灯灭,他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黑暗中,我闭眼,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心痛,一滴泪悄无声息滚落了下来。

2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起来后,沈离已经去上班了,阿姨给我做了午饭,桌角放着一张他留给我的纸条和一把卡迪拉克的车钥匙。

“早上有点忙不能陪你,闷的话自己开车出去转转,有事给我打电话。”字体刚劲有力,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几分。

我独自驱车去了以前住的京郊小院,他将院落照料得很好,院子里的仙人掌长得好像更高了,棕榈叶在风里扑簌簌地响。

我喜欢仙人掌,喜欢到疯狂,我去过很多院子,花团锦簇,春香满园,觉得庸俗,我稀罕这栋京郊小院,很大原因就是喜欢一排排像百战将军一样的仙人掌和那些张开得像扇向仇人耳光的棕榈叶,每月固定回来,光是在院子里待着,心情就莫名好了很多。

我拾阶坐下,闭眼仰脸感受风拂过面庞。

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生活过的气息。

那时候我好不容易从盛家那边抢过来一个公司,小心翼翼的经营,同时也野心勃勃要打出自己的天下。

我回来很晚,有时候不能撞见他,只听到从他房间回廊里传来的小提琴声,他拉得最多的是巴赫的《恰空舞曲》。

琴声绵绵,像孤独的旅人在对着某片遥远的大海诉说着道不尽的悠悠往事。

我站在门口看他,他那时就比同龄人高了,五官立体端正,头发乌黑浓密,微微偏着的脑袋眉目专注,拉小提琴的手骨头节分明,白皙如玉。

我看着他觉得心很空很疼,想去抱抱他,我们是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有时候他会坐在台阶上,盯着我种在院子里一米多高的仙人掌发呆,背后漫天的夕阳,他年幼而黑亮的眸光里却是一身落寞。

我总是会变很热情,咿咿呀呀地夸他:“不愧是我的人,喜好都和我一样,不过你这小小年纪,一天天的沉着张脸,可不像是喜欢热带植物的人。”我捏捏他的脸。“开心一点不好吗?”也跟着坐下来看仙人掌。

他每次听到我说“你是我的人”,脸颊都会红晕,想正眼瞧我但是又不敢,最后冷冷地落在一句:你回来了。

次次如此,他真的很冷,也很无趣,要不是我脸皮厚,知道心疼人,就他的性格,我们俩早就掰了。

也只有秦老师能生出这么冰冷的儿子,我用了快大半年的时间焐热他。

秦老师叫秦贞怡,是我大一舞台剧的指导老师,尔乃窈窕淑媛,美色贞怡,她好像就是按着这句诗的模子刻出来的美人。

我知道她去了法国继续深造,只是她那种超尘绝俗、身上没有半分烟火的人,怎么会做了沈离父亲的情人,最后在海上遇难。

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给我发来短信:景春,如果我出了任何事情,还拜托你照顾小离。

这里面的故事我没有去探究,但我知道,她当初决定将沈离托付给我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要让我做沈离的妻子。

闺蜜去世,我好心将她孩子抚养成人,哪知这崽子却总想追我

3

我比沈离更成熟,历经的情事更多,爱,是一个危险的事,所以我和沈离,不能。

我忍住了去沈离房间看看的冲动,坐累了便起身离开,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转悠,我开得很慢,也许是老了手脚不灵活,又或许是太过生疏了。

总之我在一恍神的功夫,车子“哐”地一声,我追尾了,惯性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脱离社会太久,我有些慌乱,拿出手机给沈离打电话,手机刚解完锁,一张蓄着胡子,笑得温暖的外国脸出现在窗玻璃旁,他敲玻璃示意我,脸上没有任何恶意。

我摇下玻璃,手忙脚乱的,中文夹着不熟悉的英文,一叠声的对不起,会负全责。

“Lady,relaxed.”他双手往下压,示意我down,这个动作让我倍感温暖。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有个小小的酒窝,穿着棕色的针织开衫,很有北京初秋的氛围感,我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那种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还有其他事情,车子后续有问题我会call你的。”

“女士,请问你听到了吗?”他的双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这才回过神来,嘴里说着感谢,一边慌忙去找名片,才发现自己现在没有名片,于是在对方礼貌递出的手机里输下自己的号码。

一路回来,我内心很挫败,以前雷厉风行,做事果决沉稳的盛景春那去了,如今只是追了个尾就像丧家之犬一样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4

家里很空,一点声音都没有,一股无处安放的空虚涌上心头,我将家里的灯一一打开,还是不够,于是从冰箱里搬来酒,踢掉鞋子,慵懒地倚在沙发前喝酒,自己喝觉得闷,又打开电视,K歌模式,嘶吼般唱歌。

沈离回来时看到我这幅模样,皱了皱眉,我举着瓶子与她干杯:“小离,回来了,陪和我喝酒呀。”

我努力想从他蹙得高高的眉头里看到一丝厌恶,但是没有,他将情绪隐藏得很好。

他大踏步地走过来,胳膊勾起我的后腰,拦腰将我抱起,他的身上有一股犹如雪山般清凉的味道,闻着让人的心为之一动。

“放我下来。”我用长辈的语气严厉的斥责他。

他一言不发,将我扔进浴缸,滚烫的水隔着衣服滋滋滑过皮肤。

水淹至我的胸前,沐浴露的泡泡粘到他的西装上。

我心疼地伸手抹掉泡泡:“衣服都弄脏了。”

他还是沉着张脸,伸手摸了进来,“你要干嘛。”这一次我是真的有点慌乱了,整个人往下缩,沐浴露的泡泡几乎遮到了我的脖颈。

他摸到裙脚,一用力,将我的睡裙从下到上褪去。

“沈离,你疯了。”我在泡沫下使劲抱住自己。

“你最好乖乖泡个澡,还有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

“你少管我,我是你姐姐。”

他的脸忽然凑近我:“如果你想用这个身份压我,我保不准会忍不住对你做什么。”语罢,眼里流出一丝炙热,像凶猛动物瞄准猎物伺机而动,也是,我现在可是光着身子呢。

我不和他贫嘴,斥了一句“给我出去。”

直到听到浴室的门关上,我才慢慢平复下心情,四肢舒展,放松地倚靠在浴缸上。

我很清楚的知道刚刚沈离说出那句话时我内心翻滚的悸动,而他,好想也淡定不到哪里去,不知是想冲动还是在极力克制,他的耳根烧红了一片。

但是啊,他现在年轻有为,英俊潇洒,身边会不断不断出现更多有钱有颜的女孩,他成长的速度将会和我衰老的速度成正比。

与其让结局难看,还不如在未发生之前就将其熄灭。

我要比任何时候都保持绝对的清醒。

5

North给我打电话来,一开口就问我;“Howareyou?”

我一头雾水,以为是推销的,正准备挂电话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一记幽默的暗示:“我可是你追过的男人。”

我愣了一秒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而后恍然大悟地一笑。

“我有个朋友的咖啡店今天开业,要不要过来坐坐。”他礼貌地邀请。

我很爽快地应允了,我正愁没有社交呢,以前的狐朋狗友大多因为利益早就散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也都被沈离得罪了个光。

我精心地挑选衣服,以往我都化精致冷艳的妆,现在只期翼淡雅温柔一点,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去约会,我有些忐忑地问家里的林姨好看吗?

她满脸堆笑地说:“漂亮,和当年一样有气质,甚至比以前更温柔了。”

这倒确实,毕竟少了棱角。

咖啡店坐落在闹市的小巷,这里书店,高档甜品和古着店自成生态,North系着咖啡色的围裙,正在帮朋友做咖啡,秋天的阳光透过玻璃温暖地照进店面,我抱着一束花出现时,North看着我,露出一个很绅士的微笑。

North煮了两杯Moccona焦糖风味咖啡,端给我的那杯拉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熊拉花,随后解下围裙,在我对面坐下。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他像和老朋友一样问候,语气温和,既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得疏离,是很轻松没有负担的交流方式。

我也笑着应声道;“是啊,多亏你那天的大度包容。”

他给我讲在中国遇到的趣事,很多我都没去过的景点,他表现得比我都地道。

他幽默有趣,总能把我逗得大笑。

猫咪慵懒地在店外爬过,在秋日的下午,我和North喝着咖啡轻松的闲扯,我突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好久没有这种轻松惬意过了。

因为出去聚会多,去美容院和购物的频率也增多,整个人逐渐有了气色。

果然啊,还是爱情让人年轻。

沈离还是忙碌,见我每天都很充实,也逐渐放心,用一种你开心就好的眼神看着我,知道我往脸上注入化学药品时,他眸子一沉,用一种长辈的语气给我讲道理“其实岁月赠予的,就是最美的,况且你无论什么样子都很美。”

我憋憋嘴:“小屁孩懂什么。”

其实我内心很心虚,我很怕他误会我的改变是因为他,同时又害怕告诉他我在和其他男人约会。

我知道我在逃避。

6

那年他十八岁,在大雨滂沱的雨中向我吼道:“盛景春,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愤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其实难道我就没有责任吗?

他十三岁那年,我把他拉到我的床上。

十四岁那年,沈家那边的人找人打了他,以示警告,我一气之下冲进沈家,巴掌直接扇在了沈家三十多岁的正宫娘娘脸上,后来被报警带到警局问话。

我一身狼狈出来,看到站在派出所外满脸担忧的沈离,突然很圣母地露出一个微笑,他一下子冲进我的怀里拥着我,紧紧地箍着。

那瞬间,我知道我融化他了,而被用力拥着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又何尝未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

像家人一样的温暖,二十几年来,一直是我所未拥有的。

他十五岁时,上高一,小提琴的文艺汇演时,我托漂亮小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上去艺术花,因为出差,我没能到现场,又找公司的员工到场拉上沈离全世界最帅最棒的横幅。

他那时年少不知事,为了感谢我,箍着我的脖颈说:“盛景春,谢谢你,我也要一辈子对你好。”

在我的呵护下,他一天天长大,变得耀眼。

其实从青春期以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早就有点不对劲,我早该发觉的。

比如:我穿高跟鞋磨破了脚,累得跌倒在沙发睡觉,他看到后拿来酒精棉签,干净修长的手一把握住我的脚踝,我被吓得一惊,蹙眉看他。

“别动,受伤了都不知道自己处理一下的。”他才不管我的反抗,长睫垂目,认真将伤口擦拭干净,贴上创口贴。

我不满地呵斥他:“小屁孩,胆儿越来越大了哈。”

他憋憋嘴:“我还不嫌弃你脚臭呢。”

我咬牙切齿,关注点也瞬间被转移,竟然也就放任了他。

生意上不是事事都顺心,我回家后躺在沙发上嘟囔着给他抱怨,情绪一会儿高涨,一会儿跌落,一会儿破口大骂。

他拿跟凳子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我脸上的肉一陷,他掐住了我的脸。

我们俩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意外和慌乱,我声音干涩得连你干嘛都问不出。

他反应极快地掩饰:“这么厚的粉。”

“我化妆技术很好的好吗?”我顺着台阶下,声音细若蝇蚊。

“给你卸妆。”他起身拿来卸妆巾。

我虽然嘴上说着我自己会弄啦,但身体却仰躺在沙发上应承着。

他的动作极温柔,我抬眼看他,原本还有些圆润稚嫩的肉已经展开了,像花骨朵舒展开了身子。

漆黑蓬松的碎发下是露水般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流畅地连接着微红的嘴唇,正在长大的喉结若隐若现,年轻的气息扑鼻而来。

我没由来的问了一句:“我老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他几乎是立刻回应,语气很笃定,这一下反倒把我咽住。

我只好闭眼,默默享受他给的服务。

后来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他做得越来越自然,肢体的碰触已经习以为常。

而我只当这是家人之间的互相照顾,洗完澡不吹头发,因为我知道他会拉过我,温柔地给我吹干理顺,应酬被灌酒了假装醉得厉害,任由他轻巧地把我抱上床,掖好被子,转身就去厨房做醒酒汤。

沈离说从出生以来,从未接受过如此多的关心,感觉生命好像有了光亮。

而我,妈妈不爱,整日留恋于花天酒地,爸爸不疼,甚至那边的人想方设法针对。

我又何曾得到世间如此多的温柔和关爱,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的情愫似乎有了灰色地带。

我们以这种家人的名义在自我欺骗中越陷越深。

7

沈离十八岁那年,我带着他出席一个聚会,朋友打趣道

“你家小离是越长越英俊了,又有一大片的姑娘要遭殃了。”

“那时候你这个姐姐还舍不舍得啊。”

我满不在乎,对着满座笑说:“巴不得现在就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

但我心里,却有某种让人难受的东西在蔓延,是啊,猛然间,他已经成年了。

不知是有心事还是她们故意灌我,总之那天我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被他从车里抱着穿过院子时,我嘴里还在嘟囔着:“沈离,你这个没良心的,找了媳妇会不会忘了我。”

他将我放倒在床上时,被我一沉的身子拉着一齐跌了下去,犹如跌进一场迤逦的梦境。

皎洁的月光在屋内洒下一片清辉,他看向我的双眸如朝露般晶莹,那晶莹的湖心中似乎有着其他情绪涟漪般荡开。

我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这么年轻俊俏的一张脸,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

“便宜你好不好。”他哑着声音,眉眼缱绻。

我真的失态了,“姐姐就喜欢小年轻。”于是迎上去捉住了他的唇。

只是在接触到那冰凉的唇瓣后,又泄气般昏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他心情很好,早早地起来做好早餐,穿着宽大的乳白色连帽卫衣,光泽如玉的锁骨若隐若现。

我们双双坐在早餐桌前,他的嘴角不时地浮起一丝笑意。

我明知故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他抿了抿唇:“没有,只是觉得,成年了真好。”

我越来越觉得昨天的不是梦境,于是打哑谜地揉了揉头:“头这么痛,看来昨天又被灌得不轻。”随后若无其事地游回房间睡觉。

我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一阵懊恼。

盛景春,你到底在干嘛,我虽然知道那时候我事业正旺,人也长得漂亮,但是未来呢,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做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家人了。

我可以把自己毁了,但不能去破坏一个小屁孩的青春。

一番痛定思痛之后,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以往因为一些利益关系交往的男人,从未带男人回来过的我开始往家里带男人,还特意选那种蓄着胡子,儒雅成熟的男人。

我欢欢喜喜地介绍:“小离,姐姐给你找的姐夫”毕竟我已经二十七了,往这方面打算再正常不过。

他的双眸猛然变得警觉,像躲在暗处的猎人,但又克制着那种醋意,只是一整天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小提琴拉得像是在据钢筋。

我只能尴尬地表示:“家里的小屁孩,刚开始学小提琴。”

我知道他很痛苦,并且这种痛苦无所发泄,只能向内压抑自己,我每次都暗下决心,度过这段痛苦的时间,我们彼此醒悟过来就好了。

为了让他知道仙外有仙,有舞会也会捎上他,把他扔进漂亮女孩扎堆的舞池。

他接受了,也照做了,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突然变得客套而疏离,彼此都尽量去避免身体的接触和眼神碰撞。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一些声音,说沈离是我养在家的男宠。

不知道是谁的传言,我懒得去管。

后来有段时间我谈恋爱总是不顺,碰一个倒一个,我疑惑地揪住其中一个隐晦地询问。

他双手一摊,无奈地答:“你家里的那个小屁孩大概还没断奶,总是隔三差五的骚扰,这样的谈恋爱就没意思了。”

我回家,把他拉到门外,正是炽热的夏季,空气中闷热,天边有乌云聚过来。

我一甩手质问:“沈离,你是疯了吗?谁让你来干涉我了。”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但也只是一瞬,顶嘴过来:“我查过了,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眼里充斥着青春期特有的固执和小屁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执着,是我没有把他教育好,我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指着他的鼻子:“我自己乐意,你最好少管我。”

然后转身回屋。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一声闷雷打下来,他的发丝有些乱,眼里强装出大人的模样:“我要怎么样才可以。”

豆大的雨水淋下了来,一滴雨滚进我的眼角,眼前他的的面容模糊不清。

“永!远!都!不!可!以!”我隔着雨帘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还有,请你摆放好自己的位置。”我挣脱他的手,向外冲出去。

“盛景春,爱一个人也有错吗?”我不甘地在我身后质问道。

我的脚步一顿,只一秒,又坚决地离开,跨出门的那瞬间,我看到他被雨水打出雨痕的身躯佝偻了几分,然后慢慢蹲下来,在长满热带植物的院子中央蜷缩成一团。

8

North约我去酒吧,我去了。

他坐在吧台上,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一首英文歌曲,他穿着灰色的卫衣,外面一件浅蓝的夹克,声音沙哑浑厚,低沉的金属味里流出举案齐眉的深情,洋洋盈耳。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下面小酌,一曲完毕,他对着话筒,眼睛含笑地看着我的方向:“这首歌,送给今晚最美丽的Spring。”

口哨声,哇呜声,人群躁动,我因意外不自觉站了起来,愣在了原地,他跳下吧台穿过人群挤向我,含笑看着我,明显是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楞了半天才支吾:“North,你也太会了吧。”

“吓懵了吗?来跳舞吧。”此时的音乐已经换成有节奏感的DJ,他带着我走进舞池中央,红的绿的灯光流转在我们的脸颊、眼睛、嘴巴和呼吸之间。

我努力将情绪调高,也放肆地笑出来,嘴巴里咿咿呀呀,想像放学后的路上,身子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他突然靠近我,揽住我的腰,微微向下欺压了一下:“CanIkissyou!”。

我一下子呆住,不知道是不是我眼里的犹豫表现得太明显,他有些受伤地放开了我,很自然地将问题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抱歉,刚刚突然有点心动,你成熟,很有魅力,可是刚刚那瞬间突然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你知道,一个人男人能让女人开心,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他连尴尬都化解得这么让人舒服,

North是我见过最会照顾情绪的人。

可是为什么我犹豫了呢?

9

从酒吧出来,我拒绝了North送我,独自开车回去。

不知不觉开到了沈离的公司,都没去看过他的公司呢,我决定上去看看他。

前台的小妹妹并不认识我,客客气气地和我说:“见沈总需要预约。”

我正准备打电话给沈离时,一个面容清俊有点熟悉的男人笑着向我走来,点头称:“夫人,您来了。”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代替沈离来探视过我,那时沈离刚经营公司频繁出差,想必他知道沈离的所有事情。

“我是沈总的助理,请跟我来。”

我随着他走上去,沈离正在开会,玻璃办会议室里,他脱了外套,仅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发丝整齐,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说话时抬起戴手表的手腕,有种莫名的欲色。

一屋子的人,只他一人唇瓣开开合合,驾轻就熟。

“要不要我去叫沈总。”李特助看着我问。

我摇头,让他也去忙,自己在办公室转。

其实不用转,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办公室的格局,桌椅的摆放和颜色的搭配都是照着我的公司改造的。

我捡了一处刚好能看到沈离的沙发坐下,办公室里一些好奇的眼睛会看向我,更多的眼睛青睐地盯着沈离,不敢多看,只一眼,便满足地低头做事。

我突然想到我公司出事那天,那时候他已经上大一了,我和几个高管还有律师在办公室想解决方案时,从玻璃窗户看到他冲进来的身影,在看到我的那瞬间又停下了脚步。

两两相望,徒余悲伤。

后来我们都没机会说上话,警察就来了,在警察将镣铐铐上的那瞬间,他双目猩红,眼角湿润,不顾众人的目光拥上来抱着我。

伏在我的耳边像是在给我打气:“盛景春,别怕,你还有我。”

我失笑:“小屁孩,好好上学,姐姐一定会没事。”

想拍拍他的背,发现自己没办法动弹。

我也以为我能顺利出来的。

但是公司出的是人命。

我手下的一个厂子爆炸,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给周边经济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其中一个中年人当场死亡,虽然在事后查出他身患癌症,由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我是被陷害,在律师的极力辩护和在家属身上做的一系列工作,最后我获刑八年,再后来的二轮申诉中,最终获刑四年。

10

那几天,沈离完全变了一个人,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

入狱前他来见我最后一面,我打趣他:“姐姐喜欢成熟的男人,可不是你这种胡子哦。”

他声音低沉暗哑,泣音战栗,脖子上的血管爆起又消失,最后无力地将拥在怀里。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我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他抵在我的耳边说:“盛景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顿了顿,他继续道:“出狱后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最后一眼的回头,在他眼里看到一股幽冷的寒和深邃的厉。

后来他每次来看我,都会有新的变化,思想更成熟了,说话更狠了,会包装自己了,会说漂亮的官场话了……总之,好像没那么开心了。

我入狱两年后他提前毕业,一年以后,隔着探视的玻璃,他拿起电话对我说:“姐姐,我替你报仇了。”

他的眼睛燃烧着,仿佛其中蓄着一团火,眉毛微微的颤抖,这表示他在兴奋,可当时我却哭了出来,不是喜极而泣,是心疼,席卷我全身蚂蚁啃噬般锥心的疼,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踏着荆棘,从沈家家族里夺过属于自己的财富,而后如履薄冰的苦心经营,但我知道,这一定很难。

他身上,一定背着很多的箭吧,他那身昂贵的西装下,一定是千疮百孔模糊的血肉吧。

我那时哭得不能自已,我越哭他就越慌乱,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想安慰我,却只能抓着冰冷的玻璃,像找不到出口的动物一样干着急。

如今看着他运筹帷幄经营公司,想到这一幕,我的情绪很迷蒙,起伏不定急于想灌下一杯酒。

11

李特助大概还是去告诉了沈离,不一会儿,他就迈着步子向我走来。

“怎么今天来了?”他一把拉起我,我还来不及反应,众目睽睽,亦步亦趋在他的牵引下进了办公室。

“沈离。”我想挣脱,他一把关上门,反手将我按靠在门上,手掌托住我的后脑,脸庞欺上来,滚烫暧昧的嗓音灌入我的脑中:“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我的情绪还停留在之前的回忆中,低下头不敢看他,他的衬衣领子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光洁的皮肤,像被太阳照开的一角春光,随着他起伏的呼吸,衬衣之下的胸膛若隐若现,我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慌乱。

“沈离。”我低低地唤他。

“嗯。”他拉开一点距离看着我,优美的双唇边,浮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仰头与他对视,“谢谢你,一定很辛苦吧。”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说出这些的时候,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他微怔,神色微妙,仿佛懂了,下一刻,眼神变得炙热起来,眉眼贴我更近,在他的唇瓣就要贴上我的眼睛时,理智的弦将我拉了回来,我一把抱住他,脑袋伏在他宽厚的肩头,拍着他的后背。

“姐姐为你感到开心。”

他泄气般将我拥在怀里,“今天等我一起回家。”他的声音闷闷的,随后又补了一句“姐姐。”

嗯?这一声姐姐,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一开始,他总是你你你的叫我,我觉得太过生疏。

于是要求他:“你妈妈是我的大学老师,但她也把我当成姐妹,你以后就叫我小姨吧。”

“小姨?”他那时皱眉,明显的不愿。

“哎。”我才不管,先答应了再说。

他翻白眼:“我不叫。”

我发出你最好想清楚的“嗯?”

他立马补了一句:“你没那么老。”

好吧,叫姐姐也是可以的,但其实,他叫我姐姐的次数为数不多,尤其是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后,更是直呼我的大名。

12

沈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往办公室走的一幕,想必底下的人纷纷揣测,我悄悄授权李特助就说我们有仇。

李特助睁圆了眼睛,脑袋前倾,意思是确定?

我颔首,不然白的要成黑的了,沈离的清白要紧。

沈离除了李特助,还有一个秘书叶曲,她很漂亮,穿一身简单的白色职业装,身材的曲线很好,看来平时没少锻炼,从她走路和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一定很有能力。

她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我就坐在靠窗台的那个沙发上,欣赏高楼之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我不打扰沈离工作,期间来来往往的人,我都没有注意,只有她。

我听到沈离很淡的交待:“材料放在一边吧,后天的会议,合作方说酒店那边有变动,你需要去确定一下。”

叶曲应声一句:“好。”

随后她的目光好像投向了我,语气试探:“要不要给那位女士送一杯咖啡。”

她用极快的速度瞟了我一眼,我当年也阅人无数,因此只是那一瞬间,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爱着他。

爱得隐忍而卑微。

那双眼神里有打探,有恐惧,有对我身份的揣测后的确认,以及一抹哀伤。

这句话让沈离抬起了头,他眯眼看向我。

“不用管我。”我很淡定地回答,甚至语气有些摆架子。

“依她。”沈离简洁地回答,随后低下头忙工作。

我徒然有些失落。

晚上回去有些晚了,他很安静,熟稔地抹着方向盘,路灯昏黄的光有节奏地移动着,明明灭灭地打在他峻挺而有些疲惫的侧脸。

我恍惚看到他十六岁的样子,那时他站在长满仙人掌的院子里,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明媚的阳光穿过高大的仙人掌斜斜地打下来,照得他蓬松的发梢闪着金红的碎金,整个人青春灿烂,璀璨耀眼。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我那时候打趣他:“学校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儿追你啊。”

他微滞,脸颊突然起了一抹红晕:“那些女生都幼稚得要死。”

今非昔比啊。

我试探性地问:“叶曲一直跟着你的吗?”

“是啊我们是大学同学,她其实算我的学姐。”他转过脸很平静地看着我回答。

学姐,我细细地揣摩着这两个字,他真的很像个小孩子啊,一直都喜欢比自己成熟的女孩儿。

叶曲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吧,她用秘书的身份掩饰着自己的汹涌爱意,默默地陪伴着所爱之人披荆斩棘,闯过每一道风风雨雨。

我内心觉得很欣慰,是的,无比欣慰。

13

直到到家,他整个人都还是冰冰的,我以为他是累了,我换好鞋正准备离开时。

“道歉。”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身“?”

他一把拉过我,几步将我带到沙发,按了下去,“为什么。”同时一条腿跪上沙发,身子向我欺下来。

“沈离,你干什么?”我本能地用手去抵住他向下的胸膛。

“为什么让李岩说我们是仇人,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他面露不悦。

李特助,这个叛徒。

“难不成说情人啊。”我也急了,明明一句玩笑话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他眼露微妙,饶有趣味道:“也不是不可。”

我怎么还给自己下套了呢。

“小离,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还不能完全适应。”我妥协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会拒绝嘴巴可以不用。

他果然放开了我,正人君子坐回沙发,扯了扯领带,眼神勾勾地看着我说:“好,五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他所谓的五年,是从十八岁算起。

看来我要将生米赶紧煮成熟饭。

14

沈离的新产品上市前一个星期,North向我表白,我答应了,随后邀请我去参加一个舞会。

沈离的庆功宴会我是一定要出席的,因此就拒绝了North,同时想着,等这个宴会过了,我就告诉他,姐姐谈恋爱了。

那周便忙着准备这件事情,真正和North在一起,我们的联系反而少了,都给彼此自由的空间,成年人的恋爱就是这么不拖泥带水。

沈离那几天很忙碌,同时也很兴奋,掩不住的笑意,会陪着我挑衣服,我挑的都是一些浅色的衣服,他硬是塞给我红色系列的。

“我又不是主角,穿那么红干嘛,抢眼。”

“你怎么不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你别给我搞些幺蛾子啊。”我警告他,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告诉他我和North的事情,总害怕影响到他工作。

宴会那天,我穿着一件很有质感的紫色吊肩长裙,既不显得老气,也不失大方,头发烫成大破浪卷,带了长条的耳饰拉长脖颈,沈离需要回公司一趟,让司机先把我送到。

宴会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沈离才姗姗来迟。

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青隽的长相透着初生牛犊特有的野性,稍微上昂的脸颊,勾勒出精巧的眉骨弧度,一手插在兜里,在李岩和叶曲的拥护下,矜贵又不失风度的走进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沈总来了。”在场不禁抬头看向门口,夹杂着探究、佩服和爱慕的目光像被拉开的长镜头般,一一聚焦在他身上,他招了招手,长眸含笑,整个酒会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优雅地与前来客套的人寒暄,目光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扫过,最后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三两句应付掉身旁的人,他在向我走来。

我忽然像是被魔法定住,不能动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身边无关紧要的声音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自动消失隐退,那一刻竟然生出一种庄重的肃穆感。

直到突然想起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特有的凝固。

“Spring。”

North突然横插在我们之间,他一身优雅的西装,换上西服的他身上透着另一种儒雅。

“我们参加的竟然是同一个宴会。”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很努力地,从嘴角扯出一抹笑。

沈离大概以为是某个新相识的人在与我寒暄,依旧向我走来,我心跳如雷,偷眼看他,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上。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在谈恋爱了,这一个星期都没主动联系我,嗯?”North发挥他一贯的风趣幽默,我想,他大概是想调情。

而此时,沈离刚好站在了他的身后,North话音刚落,我看到沈离的脸由晴转阴,一下子黑沉了下来,深色的长眸翻涌,嘴角翕动,我知道他在隐忍,不是在隐忍痛苦,

“没事,我只是饿了,低血糖而已,想吐。”我捂着胸口,那一刻,我确实感受到了胃在翻涌。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不用。”我强撑着自己。

15

我知道沈离一定会回来的,今天的宴会他是主角,他不可能那么不理智。

半个小时后,他果然回来了,神情恢复了镇定,只是比起先前,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冷峻,叶曲跟在他身边,更多的寒暄都是她在辅助。

我以为我会是一颗刺,此时此刻的存在于整个宴会而言,是一种扎眼,但我显然高估了自己,我连空气都不是。

有我在的地方他都会冷漠地略过,甚至越过我的身体看向更远的地方,然后像陌生人一样与我擦肩而过,与我身后的人熟稔地交谈。

North看我心不在焉,提议要不要到他那儿我休息,我需要照顾。

North的眸子里,好像有其他的意味,我不喜欢的意味,那引诱的眼神,像是要扒开我的衣服。

我拒绝了他,自己跑出了宴会。

我一个人木木地走在大街上,步子沉重,好像托着脚镣前行,街灯一排排照下来,笼罩着我一人的失神落魄。

我想起我们闹得很僵的那段时间恰逢七夕节,我故意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归家。

院子里的风很温柔,天上一轮明月,他一身服帖的西装,皮鞋擦得程亮,抱着一束包扎精美的玫瑰出现在门口迎接我。

路灯昏黄的灯顺着她打理得精致的发丝,从眉眼、鼻梁、薄薄的嘴唇、顺畅的下颌线倾泻而下,在西装前的白色蝴蝶结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慎重地开口:“盛景春,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我以为他要对我表白,冷漠地打断:“不可以,你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自己以后的事情自己决定,如果你想搬出去,也有这样的权利和自由。”

他想不到我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不再言语,只是垂着头,长睫像蝴蝶的翅膀扑簌,抱着花的骨节泛白,青筋鼓起又消失。

我懒得管他,绕过他,高跟鞋踏踏踏穿过长满仙人掌的院子,一记闷响关上了房门。

16

第二日清晨起来我才发现他在我的门口坐了一夜,我打着哈欠打开门的时候,他扬起一张泛白的脸,面色黑沉,神情憔悴地看着我,玫瑰花泄了一地。

我突然来了怒气:“沈离,你能不能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我没有。”他嘴唇翕动,委屈裹挟全身,“昨晚你都没听我的愿望是什么。”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敢说喜欢我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我大概真的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垂着头,唾沫咽了又咽,再开口声音更稠更沙哑。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别再随便交男朋友了,我知道那些你都不喜欢,只是为了警告我。”

他也知道我在警告他,那段时间我滥情到名声发臭,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

“还有就是。”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会听话的,你别抛弃我,从你把我从机场接回来,陪伴我,照顾我,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意,我以后都不会提了。”

他说完这些,拖着步子离开,昨天还服帖的西装如今满是褶皱,那有些弯曲的身躯,一身落拓。

那年以后,他上大学,开始和我保持距离,我们之间疏离而客套,我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沈离也是。

我知道他开始谈恋爱,聚会唱歌学会了抽烟,开始自立根生,连学费都不需要我出。

直到我的公司出事。

我也不明白我在怀疑和逃避什么。

我怀疑爱,我逃避自己的感情,色衰爱弛,我怕,怕有一天沈离会厌倦我,如今的他,才二十三岁啊。

17

走累了,冷了,我才招招手,打车回去。

站在沈离漆黑的别墅前,我仰着头看着这栋有着他生活气息的地方,不知道以后还能回来几次,内心升起一丝哀伤。

最后独自在花坛坐了许久,天空漆黑,整个世界都黑沉沉的,期待中的两束灯光始终没能冲破黑夜,激光般打在我突然站起来的身前。

我认命般朝家里走去。

内心反复告诉自己,这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门刚打开,身子一沉又一轻,我被整个地捞了起来。

我闻到沈离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和浓烈的酒精。

他的名字,我根本喊不出,只是想哭。

他抱着我往楼梯上走,踢开房门,屋里装潢温馨,鲜艳的玫瑰花瓣铺了一地,排排蜡烛摇曳出暧昧的暖黄。

他让司机把我先送走,就是在布置这个。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将我扔在了床上,一把扯掉外套扑了上来。

“盛景春,你是连这个家都不想回了吗?你还要让我等多久。”滚烫的吐息扑在我的面颊。

“我……”他压得我不能动弹。

“你今晚真是给我了我好大的一个惊喜。”他咬着我的耳垂讽刺。

“沈离,你喝酒了。”

“我清醒得很,你知不知道你挑的那个男人,他已经结婚了,你就和人家在一起。”

我睁大眼睛,身体扭动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总是你以为,你以为你会老,你以为我会抛弃你,你以为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的想法。”他埋怨道,情绪越来越烦躁。

我也有些委屈,反驳道:“你不会吗?你又不在我的位置,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忐忑。”

“我不会!”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盛景春,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会。”

“还记得你在机场对我这么热情,我以为回来以后也只是苟活着,但是你的热情让我看到生活的希望,我与班上的其他人都合不来,每次上学都会很紧张,但是和你生活让我很舒服,那年你为我解恨去找沈家,为此进了警局,那晚我一直在外面等你,盛景春,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那么关心过我。”

“意识到对你的那种感情后,你以为我就没有慌张逃避过吗?我以为自己是不是有某种情结,我试着对和你同龄的人动心,我发现我对他们根本提不起兴趣,我也和比你年轻,和我同龄女孩的约会,但拉着她们的手,就像拉我自己一样,越逼迫自己和她们相处,我只会越厌烦。”

“但是你知道吗?光是看着你的照片,我内心就会产生一股莫名的悸动,想亲近你,抱着你,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我爱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你。”

他说得越发动情,回忆过去的一幕幕,我的眼睛微微酸胀。

“你都不知道。”他伸手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嗓音越发温柔“打理公司这几年,每次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你的存在给了我多少鼓励。”

“可是你呢。”他语调一转,“你背着我去谈恋爱,你知不知道我今晚布置房间时有多开心,想着在宴会在隆重介绍你,结果你给我来这一出。”

我也感觉到自己理亏,声如蝇蚊地小声道:“沈离,对不起,我真的太没安全感了。”

“六年前你夺走了我的初吻,现在该还回来了吧。”他离得我更近,声音在昏黄灯光的浸染下带着欲色。

“盛景春,我爱你。”他说完,吻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温热沉重的吐息拂过我嘴唇、面颊,最后落在耳垂边,他咬着我的耳垂深情道:“很爱很爱你。”

我的内心为之一动,克制了许久的堤坝轰的一声倒塌,我回应了他,在回应的那一刻,他微滞,在他微滞的间隙,我反客为主,将他欺在身上。

18

第二天我去找了North,质问他:“有了老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他只惊讶了一瞬,而后玩味地摆摆手:“Oh!Spring,玩玩而已,你别当真。”

我白眼一翻,也算是正式结束掉和他这段随意的感情。

在一起后,沈离表现得无比黏腻,我重新交了一些朋友,平时聚会喝茶,尽管有朋友在家,沈离一回到家都会先过来抱着我,小猫一样贴着我,另一面的温顺乖巧。

我每次都很尴尬:“有朋友在呢。”

他不在乎地道:“她们习惯就好了,况且你是我老婆。”

公司忙碌的时候我也会帮着打点,除了羡慕和钦佩的眼光,其实并未看到想象中的指点和异样,评价沈离专情的更甚。

我也就不在乎了。

叶曲主动申请调到了公关部,我知道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问:“叶曲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你把人家指派过去的。”

“这可不能赖我啊老婆。”他说着又过来攀上我,“她主动申请过去的,这几年公司的起色好,公关部的位置很重要,她过去,我也比较放心。”

我默然,叶曲的体面让我为之动容。

下一秒我亦用力地拥上沈离。

这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我们要勇敢地抓住能抓住的人。

(原标题:《抓住姐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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