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女性艺术家市场迎来新爆发？

2022已过半载，回顾整个艺术市场和生态，“女性”一定是绕不开的一个关键词。首先，从国际领域，各大主流机构和展览都给予女性艺术家足够多的露出和曝光。近一年内，包括路易丝·布尔乔亚、琼·米切尔、妮基·圣法勒、爱丽丝·尼尔、翠西·艾敏、玛琳·杜马斯、盐田千春等多位女性艺术家都在世界范围内迎来重要个展；威尼斯双年展的女性艺术家占比更是高达90%，不出意外，金狮奖的各个奖项也均由女性艺术家获得。

在二级市场上，女性艺术家也创下多个傲人记录。仅2022上半年，除草间弥生这颗市场常青树之外，包括希拉里·佩西斯（Hilary Pecis）、罗宾·F·威廉斯（Robin F. Williams）、西蒙尼・雷伊（Simone Leigh）、艾芙瑞・辛格（Avery Singer）、露西・布尔（Lucy Bull）、克里斯蒂娜・夸尔斯（Christina Quarles）、安娜·维扬特（Anna Weyant）、弗洛拉•尤赫诺维奇（Flora Yukhnovich）、六角彩子等在内的多位女性艺术家不仅在国际市场频繁露出，并创下个人成交记录。与此同时，其他备受市场关注的女性艺术家如莎拉・休斯（Shara Hughes）、珍尼维·菲吉斯（Genieve Figgis）、洛伊・霍洛韦尔(Loie Hollowell)等，所到之处均100%成交，并创下很高的成交。种种迹象表明，女性艺术家市场正在迎来新一轮的爆发。

这股风潮也吹到了亚洲市场，各大拍卖行在本季春拍不仅加大了女性艺术家作品的占比，并相继推出以女性艺术家为主题的专场拍卖，关注长久以来被忽视的女性艺术家的创作。

如富艺斯在6月22日举槌的“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中，带来一份近40位的女性艺术家名单，涵盖朱莉·柯蒂斯（Julie Curtiss）、贾米安·朱利安诺·维拉尼（Jamian Juliano-Villani）、露西·布尔（Lucy Bull）、小松美羽、六角彩子、程心怡等备受市场关注的女性艺术家，最终9成作品超高估价成交。

永乐拍卖在今年春拍的青年艺术家板块中推出“她视角”专题，聚焦于十余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该专题100%成交，并写下梁远苇最高拍卖纪录。

开拍国际在此次春拍的当代艺术专场中，也推出了多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诸如翠西·艾敏、伊西·伍德、安德莉亚·玛丽·布雷林、卡塔琳娜·格罗斯、六角彩子、宋琨等，并刷新了艺术家宋琨的记录。

北京保利特别策划了“她时代”女性专题，聚焦女性艺术家创作。其中，闫平的《青庄稼》以575万元成交，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喻红《繁衍》也创下不错的成绩，以304.75万元成交。

当然，二级市场的火爆也有赖于一级市场的发掘和培育。

仅仅6、7两个月份，国际各大画廊纷纷传出与女性艺术家合作的消息：除了安娜·维扬特，高古轩宣布代理90后艺术家贾黛·法多朱蒂米 (Jadé Fadojutimi)；佩斯画廊宣布代理近年广受关注的艺术家米卡·塔吉玛（Mika Tajima）及凯莉·曼宁（Kylie Manning）；白立方宣布代理加拿大艺术家丹妮卡·隆迪（Danica Lundy）；里森画廊宣布代理艺术家喻红；就在近期，厉蔚阁宣布协同北京空白空间，与中国艺术家张子飘展开合作……

在数字领域，女性力量也在逐渐彰显。号称世界上第一家NFT博物馆的西雅图NFT博物馆在创建后第二个展览即以“NFT艺术中的先锋女性”为题聚焦于为NFT艺术、技术、教育或社区的进步作出贡献的女性艺术家和收藏家；今年1月初开始的NFT熊市，当大批项目价格下跌，女性NFT这一赛道的作品却逆市上涨。

女性艺术家所到之处均受到热烈追捧，标榜女性似乎已经成为了“好卖”的代名词。

是什么造就了如此火爆的现象？

著名艺术史学家琳达・诺克林（Linda Nochlin）曾在1971年发表了一篇同名文章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并评论女性如何长期在艺术史中被排斥在外，以及根深柢固的制度壁垒如何阻止才华横溢的女性跻身艺坛顶端。诺克林最终得出结论，不是缺少优秀的女性艺术家，而是因为女性无法伟大。

“游击队女孩”(Guerilla Girls)也曾在1985年时提出：“去年究竟有多少女性在纽约市的各大博物馆举办了个展？答案是，MoMA只有一位，而古根海姆、大都会和惠特尼则为零。”

相比半个世纪前，今天艺术生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女性艺术家受到主流机构的关注和认可，大型的艺术奖项也颁发给了更多的女性艺术家。

仅从市场而言，如果我们把指针拉回到10年前，会发现一个非常显著的现象，女性艺术家市场仅集中在塔玛拉·德·蓝碧嘉、草间弥生、乔治亚·欧姬芙等少数几位艺术家，呈现明显“寡头化”的倾向。而今天，这份名单无疑变得更加多元，也更加包容。

一方面，越来越多“怀才不遇”的女性艺术家被重新发现。如今年刚刚去逝的古巴艺术家卡门·埃雷拉(Carmen Herrera)，她在89岁高龄时才被发掘，2010年，里森画廊与卡门·埃雷拉开启合作，2016年，惠特尼美术馆为埃雷拉举办了大型回顾展。而她的作品价格也从2009年大约5万美元一幅一路攀升到了2019年的百万美元级别。

1986年，在去世40多年后，瑞典籍艺术家希尔玛·阿芙·克林特（Hilma af Klint）的作品才第一次公诸于世。2019年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为其举办的个展成为该馆60年来参观人数最多的展览。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是一位成名已久，但作品很少被拍卖的肖像画家。2021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为她举办了生涯最大的回顾展，在此之后她的作品表现都大幅超过预期，成为当季市场中的一匹黑马。

另一方面，以70、80后为主体的新晋女艺术家，甚至少数90后开始在国际艺术市场上频繁崭露头角。根据Artpro的数据显示，全球Top100在世女性艺术家中，51%的女性艺术家都在2021年刷新个人纪录，这其中，又有62%为出生于1970～1990年代的女性艺术家。从拍卖价格的表现来看，身处第一梯队的70、80后女性艺术家价格也已经攀升到了百万美元行列，即使相比同一阶段的男性艺术家也毫不逊色。

2021年，女性艺术家全球年度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首次超过10亿美元，而2020年这个数据为6.53亿美元。

但女性艺术家的爆发性增长并非偶然，重要艺术机构的展出、学术梳理，一、二级市场的铺垫都成为市场增长最有力的支撑。

此外，平权运动和多元主义近年来一直盛行，支持女性、黑人等相对弱势边缘的群体也更契合当下文化界的主流价值观，并且也被视为更前卫时尚的一种表现。

但与此同时，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女性艺术家市场与男性艺术家之间依然存在相当大的悬殊。

根据Artprice于2021年发布的一组数据显示，20年来，女性艺术家在艺术品拍卖中的份额从全球交易额的4%增至8%，可以说翻了一番，但相较重要女艺术家的数量而言，这一比例仍然过低。

另在2021全球拍场最成功艺术家Top100榜单中，仅有7位女性艺术家上榜，而在10年前，这一数据仅有两位，可见，女性艺术家市场份额在顶端市场并没有显著提升。

2021年，墨西哥艺术家弗里达·卡罗的《迪亚哥与我》以3488.3万美元成为2021年全球最贵女性艺术家作品。草间弥生则以607件作品的上拍量，1.575亿美元的总成交额，跻身为最贵在世女艺术家。但相比巴勃罗·毕加索和让·米歇尔·巴斯奎特等市场领军者仍然相去甚远。事实上，除去少数头部艺术家，女性艺术家整体的作品价格仍然偏低，并且存在一定的价值洼地，这也是女性艺术家受到追捧的重要原因。

在数字艺术领域，性别失衡的状况也令人堪忧。研究公司ArtTactic在2021年发布了一份报告，他们发现在过去21个月里，女性NFT艺术家仅占所有Nifty Gateway NFT销售额的5%。

尽管各大艺术机构和画廊、拍行都在努力让女性获得更大的曝光和关注，但种种数据表明，艺术市场仍然存在着巨大的性别不平等的现象。而各种标榜“女性”，甚至矫枉过正的行为也洽洽印证了这样不平等的现象。或许当有一天，女性艺术家不再需要刻意标榜“女性”标签，不再需要频繁自我证明，女性艺术家市场才会迎来真正的春天。